南京城风声鹤唳。保密局大楼内,因风波和林寒的突发疾病,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郑耀先与刘铭章虽凭借超凡默契与险招暂时化解了迫在眉睫的危机,但两人都清楚,脚下的薄冰并未增厚,反而因林寒的诡异和那本指向顾知微的《诗经》,透出更刺骨的寒意。
毛人凤并未因林寒而放缓节奏。次日清晨,他召集核心处长会议,目光扫过郑耀先、沈醉以及暂代林寒职务的电讯处另一位资深科长,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林处长抱恙,电讯处事务由王科长暂代。事宜及内部清查,照常进行,不得延误。非常时期,望诸位精诚团结,勿存私念,亦勿懈怠。 这番话,既是对所有人的警告,也未尝不是对郑、沈二人昨夜独自开启资料室的一种不动声色的审视。郑耀先与沈醉皆恭敬称是,心中各有盘算。
散会后,沈醉特意与郑耀先并肩而行,压低声音:耀先兄,昨夜之事,想来后怕。林寒这病,来得蹊跷啊。他试图拉近关系,共享信息。郑耀先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沈处长所言极是。不过局座既已定调,我等依令行事便是。内部清查,还需沈处长多多费心。他将皮球轻巧踢回,既不接茬,也不否认,维持着微妙平衡。
电讯处内,刘铭章仿佛未受任何影响,全身心投入到郑耀先的城北信号杂波分析与顾氏理论关联模型复核中。他带领技术小组,堂而皇之地调取大量历史频谱数据,包括那些他深夜捕捉到的异常信号记录,进行比对分析。此举既符合郑耀先的掩护,也让他能更深入地系统性研究那些陌生信号的特征与规律。他发现,这些信号虽然隐蔽,但并非全无规律,其出现时间与保密局内部几个特定部门的常规通讯高峰存在微妙的时间差,仿佛是刻意避开监控。
一封看似普通的公务函件被送到刘铭章办公室,是总务处下发的关于人员档案核查的补充通知。然而,在翻阅附件名单时,刘铭章的目光骤然凝固——在几页无关人员名单之后,夹杂着一页看似误放入的、关于近期内部文化交流活动的简报,其中一行小字提到了:据闻,资深密码顾问顾知微先生近日于沪上小住,与沪上学界友人探讨《诗经》版本训诂之学,其独到见解引人深思…… 这绝非误放!这是李建君通过内线,利用公文流转渠道,向他传递的紧急警示!顾知微在上海出现,并且其关注的,正是《诗经》版本训诂!这与他手中的版《诗经》,与核心,形成了致命的关联链!苏晓晚虽未直接出现,但这条情报的精准和及时,让刘铭章感到组织的力量无处不在。
郑耀先也并未坐以待毙。他利用行动处的职权,启动了对高参谋泄密案延伸调查,理由是防止泄密网络未被完全清除。他顺理成章地将调查范围覆盖到了与高参谋有过接触、且同样参与过新江防方案研讨的几位国防部官员,其中就包括了那位可能与影子的影子有关联的核心成员。此举是赤裸裸的阳谋,打着清查隐患的旗号,行敲打震慑之实,让潜在的对手不敢轻举妄动,也为可能的新一轮构陷设置障碍。
藏有密信的《诗经》如何送出?刘铭章苦思对策。最终,他决定兵行险着。他利用一次向代处长王科长汇报城北信号分析进展的机会,故意将几本参考书遗落在王科长办公室,声称是分析所用资料,稍后来取。他知道王科长为人谨慎,不会乱动他人物品,但这提供了一个将书短暂留置在非自己直接控制区域的窗口。李建君早已通过其他渠道收到了刘铭章关于此事的紧急预警,时刻准备着。
李建君装扮成维修电话线路的工人,凭借早已打通的内应关系,得以进入保密局大楼进行例行检修。在刘铭章刻意创造的时间窗口内,他巧妙利用王科长办公室外短暂的无人间隙,在内应配合下,迅速调换了那本藏密信的《诗经》与一本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普通《诗经》。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神不知鬼不觉。情报安全送出!
就在郑、刘二人艰难布局之际,失踪数日的林寒突然回归。他面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第一时间召见刘铭章,听取工作汇报,特别是关于城北信号顾氏理论模型的进展。刘铭章沉着应对,提交了一份技术上无懈可击、但关键结论有所保留的分析报告。林寒仔细翻阅,未置可否,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铭章辛苦了。看来我病这几日,处里工作并未耽搁。很好。 那平静的语气下,仿佛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旋涡。
毛人凤的书房里,他听着林寒关于恢复正常工作的汇报,以及沈醉关于内部清查未发现郑、刘二人与高参谋案有直接关联的结论,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他需要能做事的人,尤其是在这大厦将倾之际。郑耀先的与,刘铭章的不可或缺的技术能力,在计划受挫、江防调整的当下,显得尤为重要。至于那些疑点,他眼中寒光一闪,可以暂时压下,但监控必须升级。
一场针对郑耀先和刘铭章的狂风暴雨,在多方角力和双星的巧妙应对下,竟意外地暂时平息。毛人凤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林寒的回归也并未立刻发难。郑、刘二人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然而,他们都明白,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刘铭章成功送出的关于异常信号和顾知微的情报,郑耀先对潜在对手的震慑,以及他们各自布下的暗棋,都已悄然落位。
危局暂缓,暗棋已落。双星在更为复杂的棋局中,等待着下一轮较量的到来。南京城的秋天,在短暂的喘息后,正酝酿着最终清算前的终极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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