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地方,老辈子传下来的规矩多,顶邪乎的一条,就是关于“阴婚”的。
活人跟死人结亲,讲究极多,一步错了,就可能惹上甩不掉的麻烦。
最要紧的一样,就是那身给死人穿的红嫁衣。
那嫁衣,必须是全新的,不能是活人穿过的。
料子要好,绸缎为佳,针脚要密,但不能绣任何活物,比如鸳鸯、凤凰之类的,怕惊了亡魂,也怕把活物的“生气”带过去。
通常只绣些简单的云纹、卷草纹。
而且,这嫁衣一旦给死人穿上了,就绝不能再脱下来,要随着棺木一起下葬,永不见天日。
若是这嫁衣半道上丢了,或者被人偷了,那可就捅了天大的篓子。
死者的怨气会附在嫁衣上,谁沾了,谁就得替了那死人的位置,下去“完婚”。
陈瘸子就是个专发死人财的主儿。偷鸡摸狗,撬坟掘墓,啥缺德事儿都干。
他仗着自个儿命硬,又是光棍一条,百无禁忌。
这天,他听说邻村刚办完一场阴婚,埋的是个没出门子就得了急病死的姑娘,叫小翠。
陪葬的东西不少,最扎眼的,就是那身据说用了好料子、请巧手媳妇儿赶制出来的红嫁衣。
陈瘸子动了心。
他琢磨着,那绸缎料子,拆洗拆洗,转手卖给不懂行的,也能换不少酒钱。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他拎着家伙事儿,偷偷摸到了小翠的新坟前。
那坟土还是湿的,带着一股新鲜的泥腥气。
陈瘸子啐了口唾沫,抡起铁锹就挖。
他手脚麻利,没多大功夫,就刨开了坟土,露出了那口薄皮棺材。
他用撬棍别开棺盖,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淡淡异香的气味涌了出来。
棺材里,小翠穿着大红嫁衣,脸上盖着红盖头,静静地躺着。
月光惨白,照在那身嫁衣上,红得有些刺眼。
陈瘸子心里也有些发毛,但贪念占了上风。
他嘴里念叨着“莫怪莫怪,借身衣裳穿”,伸手就去扯那嫁衣。
嫁衣穿得颇紧,他费了些力气,才将那身红绸缎从僵硬的尸体上剥了下来。
过程中,他不小心碰掉了小翠脸上的盖头。
月光下,小翠那张青白色的、尚未完全腐烂的脸露了出来,眼睛紧闭着,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的笑意。
陈瘸子心里一咯噔,赶紧把盖头胡乱盖回去,也顾不上仔细叠好,将那团红嫁衣往怀里一揣,填上土,仓皇逃离了坟地。
回到他那破败不堪的窝棚,陈瘸子惊魂未定,灌了几口劣质烧酒,才觉着心跳缓了些。
他掏出那身嫁衣,在油灯下细细打量。
果然是上好的绸缎,触手冰凉丝滑。
上面用金线银线绣着简单的卷草云纹,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
只是这嫁衣似乎格外的新,连一点褶皱都没有,像是刚做好就穿上了。
而且,那股子若有若无的异香,始终萦绕不散,闻久了,让人有点头晕。
陈瘸子没多想,只觉得是棺材里的味道。
他把嫁衣胡乱塞到床底下的破木箱里,打算过几天风头过了再出手。
然而,从那天晚上开始,怪事就接踵而至。
先是夜里,陈瘸子总听到有女人在哭。
哭声幽幽咽咽,时远时近,像是在他窝棚外面转悠。
他起初以为是野猫发春,可那哭声分明是人的声音,还带着说不出的委屈和凄凉。
接着,他发现自己窝棚里的东西老是挪地方。
明明放在桌上的碗,第二天早上跑到地上去了。
挂在墙上的草帽,不知怎的戴在了墙角那根烂木桩上。
更邪门的是,他那张破木板床上,每天早起,都能在床铺的另一侧,看到一个浅浅的、人形的压痕。
就好像……晚上有人睡在他旁边一样!
陈瘸子开始害怕了。
他想起那身偷来的嫁衣,心里直犯嘀咕。
但他还是舍不得把那值钱的绸缎扔掉,只是用破布把那木箱缠了又缠,压在了最重的几块石头下面。
可这一切并没有停止。
没过几天,陈瘸子身上开始出现变化。
他照镜子,发现自己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眼窝深陷,印堂发青。
大夏天的,他却总觉得浑身发冷,尤其是后背,像是贴着一块冰。
他开始精神恍惚,有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说的还都是些柔情蜜意的话,什么“小翠”、“娘子”、“你放心”之类的,把他自个儿都吓出一身冷汗。
村里人见了他都躲着走,说他身上有股子死人气,眼神也直勾勾的吓人。
这天晚上,陈瘸子又喝了酒,迷迷糊糊躺在床上。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身边好像多了个人。
一股冰冷的、带着那股异香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上。
他猛地睁开眼。
月光从破窗户照进来,清晰地映出,在他身旁,躺着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
正是那小翠!
她侧躺着,面对着他,青白的脸上挂着那抹诡异的笑容,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啊——!”
陈瘸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摔下床,手脚并用地往门口爬。
可那穿着嫁衣的小翠,也动作僵硬地坐了起来,然后,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红云,缓缓飘下了床,朝着他“走”来。
她的脚,似乎没有沾地!
陈瘸子崩溃了,哭喊着:“我还给你!我把衣裳还给你!求你放过我吧!”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床底,手忙脚乱地搬开石头,扯开破布,打开木箱,抓起那身红嫁衣就想往外扔。
可就在这时,他惊恐地发现,那身嫁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自己穿在了他的身上!
大红绸缎紧紧裹着他干瘦的身躯,金线银线的刺绣在月光下闪着妖异的光。
那嫁衣大小正合身,就像是……就像是特意为他做的一样!
他拼命想脱掉,可那嫁衣像是长在了他身上,任凭他怎么撕扯,都纹丝不动!
而那个穿着同样嫁衣的小翠的鬼魂,已经飘到了他的面前,几乎和他脸贴着脸。
她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抚摸着陈瘸子身上的嫁衣,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而恐怖的微笑。
“相公……”
她开口了,声音像是从古井里捞出来的一样,湿冷,空洞,
“吉时……到了……该……拜堂了……”
第二天,人们发现陈瘸子死在了自己的窝棚里。
他穿着一身极其不合身、却怎么也脱不下来的大红嫁衣,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水粉,嘴唇抹得猩红。
他坐在镜子前,脑袋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歪着,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嘴角却硬是被画出了一个上扬的、僵硬的“笑容”。
那面破镜子上,用胭脂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吾妻小翠
而他那偷来的、原本藏在木箱里的真正嫁衣,却不翼而飞。
后来有胆大的人去小翠的坟上看过,坟包好好的,没有动过的痕迹。
只是坟头,不知被谁,插上了几根已经燃尽了的、红色的蜡烛头。
村里老人说起这事,都摇头叹息:
“阴婚的嫁衣,那是给死人穿的活人寿衣,也是勾活人魂的催命符。贪心沾了,就得把自个儿填进去……”
“那衣裳,不是给人穿的,是给‘鬼夫妻’定的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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