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门后那两个声音立刻停了。他没停下，径直走到桌前，把学生会申请表放在桌上。
“我是来参加面试的。”他说。
坐在主位的女人抬起头，是文艺部部长陈思思。她脸上带着笑，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来得挺准时。”
“我不喜欢迟到。”他站着没动，“可以开始了？”
旁边一个女生翻了翻资料，“沈墨渊，大一新生，成绩年级前十，无社团经历，申请加入文艺部？”
“对。”
“为什么选我们？”陈思思问。
“听说你们管的事杂，但自由度高。”他看着她，“我想看看学校最活跃的部门，到底在做什么。”
陈思思笑了笑，“听上去不像真心想加入，倒像是来查账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
另一个面试官插话：“文艺部平时要组织晚会、排节目、写策划，工作量不小，你能保证投入时间吗？”
“能。”
“万一和你的课业冲突呢？”
“我会调整。”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陈思思合上文件夹，“行，初步通过。后续会有任务测试，合格才能正式入部。”
“什么任务？”
“下周校庆短片拍摄，你需要参与脚本修改和现场协调。”她说，“明天下午开会，别缺席。”
他点头，拿回表格转身离开。
电梯还没下来，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见姜悦兮站在拐角，手里拎着两杯奶茶。
“怎么样？”她走近。
“过了初面。”他接过奶茶，吸管戳进去喝了一口，“微糖，刚好。”
她笑了下，“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口味。”
两人沿着走廊往教学楼走。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落在她发梢上有点晃眼。
“他们让你做什么？”她问。
“拍校庆短片。”
“啊？”她皱眉，“那个可麻烦了，又要写文案又要盯拍摄，你还得上课。”
“没事，我能应付。”
“你不像是会为了查事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人。”她歪头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他脚步顿了下，“陈思思今早根本不在医院。”
“你说她妈妈复查？她朋友圈发的？”
“陆羽查了挂号系统，没记录。”
“所以她是假装请假，实际留在学校搞操作？”
“不止。”他说，“我刚才在会议室门口听到她们说话，提到了我的名字。”
“说什么？”
“让我主动退出，别再靠近你。”
她呼吸一滞，“她们……真的打算联手对付你？”
“不是联手。”他语气平静，“是一个人牵头，其他人配合。陈思思只是执行者。”
“那背后是谁？”
他没回答。
回到教室楼下，她拉住他袖子，“你要小心点。别光想着查真相，把自己陷进去。”
“我知道。”
“还有……”她低头抠奶茶杯上的标签，“要是太难就算了，我不想你因为我惹一身麻烦。”
他看着她，“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点事就退？”
她抿嘴不说话。
“姜悦兮。”他叫她全名，“从高中到现在，我没躲过任何一场针对你的话。现在也不会。”
她抬头，眼睛有点湿。
他抬手擦掉她眼角的一点水光，“哭什么，我又没受伤。”
“你就是不会喊疼。”她小声说。
他笑了下，“晚上请你吃饭，换你挑地方。”
“真的？”
“嗯。”
“那我要吃火锅！加双份肥牛！”
“行。”
第二天下午，短片筹备会在活动中心三楼召开。沈墨渊到的时候，会议室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陈思思坐在主位，看见他进来，笑容不变。
“人都齐了，开始吧。”
会议开了半小时，讨论的是短片主题。有人提议拍“青春梦想”，有人说要突出“校园温情”，吵了半天没定。
沈墨渊一直没说话，直到陈思思点名：“沈同学，你是新人，也说说看法。”
“拍‘误会’。”他说。
全场安静。
“什么意思？”陈思思问。
“最近学校论坛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你们不觉得是个好题材？”他翻开笔记本，“匿名攻击、造谣传帖、伪装身份、操控舆论——这些都不是虚构剧情，是真实发生过的。”
有人低声议论。
“你是说林悦的事？”一个男生问。
“我说的是现象。”他抬头，“有人利用职务之便，躲在规则后面做坏事。而真正受害的人，连自证清白都要靠别人帮忙。”
陈思思脸色变了，“这话题太敏感，不适合校庆。”
“正因为敏感才该拍。”他看着她，“你们不是一直强调学生会的公信力吗？那就用行动证明，而不是关起门来说谁有问题。”
会议室没人接话。
最后是那个男生开口：“我觉得……可以试试。改成情景剧形式，隐去真实姓名。”
其他人陆续点头。
陈思思勉强笑了笑，“那就这么定。脚本由大家分工写，三天后交初稿。沈同学，你负责结尾部分，怎么样？”
“没问题。”
散会后，姜悦兮在校门口等他。看见他出来，跑上前问：“怎么样？她们为难你了吗？”
“没有。”他说，“反而让我写剧本结尾。”
“写什么？”
“真相被揭开那一刻。”
她愣了下，“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我只是顺着她们的路走，然后反推回去。”他牵起她手，“你知道最难骗的是什么人吗？”
“什么？”
“自以为聪明的人。”他轻声说，“他们总觉得自己藏得好，其实每一步都写在脸上。”
她忍不住笑出声，“你现在讲话越来越像电视剧反派了。”
“那你怕不怕？”
“不怕。”她摇头，“你坏也是对我好的那种坏。”
周末晚上，他们约在商场吃饭。饭后逛到一楼礼品区，姜悦兮突然停下。
柜台里摆着一对陶瓷小熊，穿着红色毛衣，一只举着伞，一只提着饭盒。
“好可爱。”她贴着玻璃看。
沈墨渊看了眼价格，没说话。
她掏出手机扫码，“送室友一人一个，刚好凑一对。”
“你买六个？”
“对啊，双数吉利嘛。”
他伸手拿起两只，“我付。”
“不用，我带钱了。”
“我说我付。”他语气没起伏，但眼神不容拒绝。
她只好作罢。
结账时，收银员笑着问：“是要送人吗？今天好多情侣都在买这个。”
姜悦兮脸红了下，“不是情侣，就是……朋友。”
沈墨渊扫完码，把袋子递给她，“回家再拆。”
走出商场，风有点凉。她抱着礼物盒，偷偷瞄他侧脸。
“你干嘛突然请客？”
“你想买，我就买了。”
“可你平时连奶茶都要AA。”
“那次是你非要分那么清。”
她哼了一声，“谁让你一开始不说请我。”
“现在说了。”
她低头笑，脚步轻快起来。
回到家，她把小熊摆在书桌上。打开手机，发现沈墨渊发来一张照片。
是他的书桌一角，那只举伞的小熊静静坐着，旁边放着翻开的剧本草稿。
她回复：【你也摆了？】
【嗯。】
【特意拍给我看的吧？】
【不然你以为？】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后回了个笑脸。
周一早上，短片脚本提交截止。沈墨渊把最后一段发进群文件。
内容很简单——
主角站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手中拿着一份恢复出来的数据记录。屏幕上滚动着被删除的信息，每一行都是谎言的痕迹。
他按下发送键。
配文只有一句：**“你们以为删掉记录就没了，可有人一直记得。”**
群里沉默了很久。
随后，陈思思发来消息：【这段不能用，太尖锐。】
沈墨渊回复：【这是事实。】
【可这是校庆宣传片！不是审判现场！】
【如果连真实都不敢放，那还有什么宣传的意义？】
对话戛然而止。
中午，姜悦兮在食堂找到他，“陈思思去找导员了，说你写的结尾违规，要求替换。”
“让她换。”他说，“但我这份不会改。”
“你不担心被踢出去？”
“她不敢。”他看着窗外，“真把我赶走，等于承认他们心虚。”
她坐下，扒拉一口饭，“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还能扛事。”
“我不扛事，我只做事。”
“可你做的事，都在护着我。”
他转头看她，“那你要怎么谢我？”
她咬着筷子想了想，“下周末，我陪你去趟老家？你不是说奶奶一直想见我？”
他眼神动了下，“你说真的？”
“嗯。”她点头，“礼物我都想好了，给她织条围巾，亲手做的。”
他伸手揉了揉她头发，“那你得抓紧时间学。”
“你教我？”
“不会。”
“那你怎么知道我得抓紧？”
“我听说很难。”
她瞪他一眼，他又笑了。
当天下午，文艺部群弹出一条新通知：
【经讨论决定，短片脚本采用原版结尾。拍摄将于周五启动，请全体成员准时到场。】
姜悦兮看到消息时，正趴在床上织围巾。线头缠在一起，她气得直嘟嘴。
手机震动，是沈墨渊打来的视频。
她接起，镜头对着乱糟糟的毛线团，“你看，第一次织就成这样。”
他看了几秒，“拆了重来。”
“我不想拆！”
“那就继续丑。”
“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
“你织的东西，什么样我都收。”
她撇嘴，“这话骗谁呢。”
“我不骗人。”他说，“尤其是对你。”
她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那你等着，我一定要织出一条让你戴出门的围巾。”
他没笑，认真点头，“我等着。”
挂掉电话后，她继续缠线。窗外天色渐暗，楼下传来学生归寝的脚步声。
手机又响。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内容只有八个字：
**“别太得意，游戏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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