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穿过云海,北境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拍打在甲板上。
少苒站在船头,霜华剑在鞘中微微嗡鸣,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赤霄变成一只小狐狸的模样蜷在她肩头,九条尾巴拢成一个毛茸茸的围脖,这鬼地方,比传闻中还冷。
少苒望着远处逐渐显现的雪白山脉,没有接话。
自离开云梦州后,她的话越来越少,仿佛所有的情绪都随着那场大战被冻结在了心底。
前方就是寒渊入口。飞舟掌舵的老修士高声道,再往前飞舟受不住寒气,诸位得步行了。
少苒点头致谢,待飞舟降落后,第一个跃下甲板。靴底踩在永冻的冰层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等等!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苒回头,看见慕祁云踏剑而至,衣袂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慕祁云?你怎么……
慕祁云收剑落地,鼻尖冻得通红,想了想,还是得亲自来保护你。
他晃了晃手中的赤阳心玉,这玩意儿离我太远会失效。
赤霄翻了个白眼,编,继续编。
少苒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转身走向冰川峡谷。三人沉默地前行,只有冰晶在脚下碎裂的声响。
突然,霜华剑剧烈震颤!
锵——
少苒本能地拔剑横挡,一道冰棱擦着剑刃掠过,在她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戒备!慕祁云长剑出鞘,警惕地环顾四周。
赤霄炸毛,什么东西?
回答它的是一阵诡异的声。两侧冰壁突然裂开,数十具冰雕般的尸体从裂缝中走出——它们通体透明,内脏却呈现诡异的墨绿色,分明是被魔气侵蚀的痕迹!
寒渊守卫......慕祁云倒吸一口冷气,古籍记载它们早该灭绝了!
少苒剑锋一转,那看来古籍有误。
冰尸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每一击都带着刺骨寒气。
赤霄喷出狐火,火焰却在触及冰尸的瞬间冻结成冰花!
攻击无效!慕祁云急退数步,这怎么可能!
少苒闭目凝神,霜华剑上的金纹逐一亮起。当她再次睁眼时,瞳孔已化作璀璨的金色。
一剑斩出,金光如潮水奔涌。冰尸在光芒中纷纷爆裂,墨绿色的内脏还未落地就被净化成青烟。
最后一具冰尸倒下时,峡谷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
冰层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向下的阶梯。
几个人收起自己的武器,顺着阶梯走了下去。
阶梯尽头是一座冰晶宫殿,殿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冰镜。
当少苒走近时,镜面泛起涟漪,显现出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黑影。
战胜我。黑影持剑而立,否则永远留在这里。
赤霄龇牙,又来?你们这些上古大能就不能换个花样?
黑影充耳不闻,剑锋直指少苒心口,你体内有魔引,注定会堕入黑暗。打败我,我就帮你解决它。
少苒平静地举起霜华剑,那就试试。
双剑相击的瞬间,少苒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她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前是一个染血的背影。
阿沅......快走......
幻境?少苒掐诀破障,场景又变成少卿被藤蔓贯穿胸膛的画面。
一轮轮幻象接踵而至,全是她最恐惧的记忆。
没用的。黑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些恐惧早已刻进你的灵魂。
少苒突然收剑,你说得对。
在黑影错愕的瞬间,她反手将霜华剑刺入自己心口!
你——
鲜血滴在冰面上,化作金色火焰席卷整个宫殿。黑影发出凄厉惨叫,在火光中消散。
冰镜地裂开,露出后面的一卷玉简。
这是......慕祁云小心地取出玉简,《四象真解》?
赤霄凑过来,上面写啥了?
少苒接过玉简,指尖触到的刹那,无数信息涌入脑海——
原来初代四象从未真正分离善恶,而是将完整的力量分成了三份:血脉、剑诀与心法。只有三者合一,才能彻底净化魔渊。
所以诛魔残刃是剑诀,四象印是心法......少苒喃喃道,而血脉......
她突然想起溶洞中那块闪烁的黑水晶。
得回去!少苒猛地起身,魔渊裂缝那里有东西!
三人匆忙赶回峡谷入口,却发现飞舟已被冰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船头,手中把玩着那块熟悉的黑水晶。
等你很久了。身影掀开兜帽,露出与少苒一模一样的脸,看来你们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慕祁云剑锋直指对方,你是谁?
黑影并未说话,化作流光没入少苒眉心,现在,你完整了。
剧痛中,少苒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初代封印魔渊、云清霜暗中布局、兄长以身为饵......最后定格在父亲欣慰的笑容上。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仿佛飘浮在云端,身体轻盈了许多。
掌心四象印记完整如初,霜华剑与诛魔残刃已彻底融合,化作一柄通体晶莹的长剑。
赤霄蹲在旁边啃鱼干,醒了?你这一觉睡了三天。
三天?!少苒翻身坐起,发现慕祁云正在不远处烤火。
见她醒来,青年笑着举起酒壶,现在,能喝我的酒了吗?
少苒望向南方,那里有她牵挂的人,也有未完成的使命。
但此刻,她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平静。
走吧。她收起长剑,接过了慕祁云递过来的酒,轻抿了一口,该回家了。
有些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
少苒站在云舟甲板上,望着逐渐远去的北境冰川。
融合了四象完整传承后,她眼中的世界已截然不同——山川河流间流动的灵气脉络,修士们身上缠绕的因果线,甚至空气中细微的魔气残留,全都清晰可辨。
赤霄蹲在她肩头打了个喷嚏,你这眼睛金光闪闪的,看得我发毛。
慕祁云倚在船舷边,手里转着酒壶,回云梦州后,你打算怎么做?
先解决那些麻烦。少苒指尖轻抚剑柄,霜华剑发出清越的嗡鸣,有些人,该付出代价了。
三日后,云梦州。
岳恒快步迎出山门,却在看到少苒的瞬间僵在原地——少女额间完整的四象印记流转着古老威严的光芒,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天地韵律之上。
大小姐,您......
召集各派掌门。少苒脚步未停,就说,少苒有要事相商。
赤霄蹦到岳恒肩上,压低声音,别发呆,要变天了。
......
正午时分,仙盟议事殿内座无虚席。当少苒推门而入时,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诸位别来无恙。她环视众人,目光在几位掌门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今日请各位来,是要清算三件事。
她抬手一挥,一个铜镜悬于半空,金光中浮现出部分影像。
其一,苍景淮勾结魔藤证据确凿,而某些人......少苒看向当初叫嚣着要审判她的紫袍长老,却急着杀人灭口。
第二幅画面显现出北境冰尸体内蠕动的魔种。
其二,四十年前各派送入寒渊安葬的殉道者,其实都成了魔渊培养的容器。
最后浮现的是一块黑色水晶,其中隐约可见人影。
其三——少苒突然拔剑,剑气横扫!
碎石飞溅中,一个灰衣人仓皇现身,正是本该被杀死的天机阁莫长老!
不可能!紫袍长老霍然起身,我亲眼看着你......
看着我被魔藤反噬?莫长老冷笑,突然撕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插着一截翠绿藤枝,多亏这小东西,让我参透了生死之道。
殿内大乱,修士们纷纷拔剑。
少苒却不动如山,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铮——
霜华剑鸣响中,莫长老体内的藤枝突然暴长,瞬间将他绞成血雾!
更骇人的是,那些血珠未及落地就被净化成缕缕青烟。
死寂笼罩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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