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城南,已成人间炼狱。
血腥气浓烈得化不开,仿佛给这片天地蒙上了一层猩红的薄纱。目光所及,大地被染成了令人作呕的暗红色,破碎的铠甲、卷刃的兵刃、以及层层叠叠、姿态扭曲的尸体,铺满了曾经的沃野,如同给大地铺上了一张巨大而丑陋的死亡地毯。
万人敌张翼德,吐血坠马,生死不明!
这个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伴随着溃兵绝望的哭嚎,瞬间烧尽了所有荆州残军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主将倒下,大军崩溃,建制荡然无存。侥幸在方才那场铁骑对冲中活下来的荆州士卒,此刻脑子里只剩下源自本能的唯一念头——逃!不顾一切地逃回江陵!
“败了!全败了!”
“快跑!狼群杀来了!”
“别挡道!滚开!”
哭喊声、哀嚎声、绝望的嘶吼与临死前的诅咒混杂在一起,数万荆州溃兵如同被捣毁了巢穴的蝼蚁,丢盔弃甲,互相推搡、践踏,为了抢先一步,甚至将刀锋对准了昔日的同袍。人性与军纪,在极致的死亡恐惧面前,彻底崩碎。
然而,狼群,从不会对溃逃的猎物抱有丝毫怜悯。
“呜——嗡——”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如同死神的狞笑,再次响彻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空。这不是进攻的号角,而是无情追杀的指令,是索命的符咒!
“狼王有令!追杀三十里!不要俘虏,不要缴获!筑京观,立狼威!”传令骑兵纵马在刚刚结束血战、杀气盈天的军阵前掠过,声音冰寒,字字如刀。
“吼!”
短暂的沉寂被瞬间打破!刚刚击溃强敌、凶性被彻底激发的狼群主力,眼中爆发出更加嗜血的光芒!对他们而言,战斗远未结束,这些溃逃的羔羊,正是宣泄杀戮欲望、攫取军功的最好目标!
“庞字营!碾碎他们!”
庞德一马当先,手中长槊直指南方那滚滚烟尘!他麾下的三万重装骑兵与精锐枪骑,虽然经历恶战,但此刻听到命令,如同被注入新的狂暴,再次发动!重骑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开始缓慢而坚决地加速,虽然速度不及轻骑,但那碾压一切的势头,足以让任何回头望见的溃兵心胆俱裂!枪骑则如同灵活的毒蛇,穿插在重骑之间,利用速度优势,率先扑入溃兵的后队,长枪疾刺,将一个个亡命奔逃的身影轻易洞穿,挑飞!
“高览部!随我推进!清剿残敌,荡平沿途!”
高览的声音沉稳而冷酷。他率领的三万河北锐卒,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迈着整齐而致命的步伐,开始向前推进。他们不追求速度,而是如同铁梳犁地,刀盾手格杀那些摔倒、受伤或是试图躲藏的溃兵,长枪兵则将成片的逃兵刺倒在地。他们所过之处,除了尸体,再无活物。同时,他们分出数支精锐小队,如同狼群派出的斥候,扑向战场边缘那些零散溃逃的敌军,确保不留任何后患。
追杀,是一场更加残酷、更加一边倒的屠杀。
溃逃的荆州兵,将毫无防护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身后这群来自北地的凶狼。
庞德的枪骑如同旋风般卷入溃兵群中,马槊和长枪化作死神的触须,每一次挥刺都带起一蓬血雨。重骑随后赶到,如同巨轮碾过麦田,铁蹄之下,血肉成泥!根本无需挥砍,仅仅是冲锋的势头,就足以将挡在前方的一切撞得筋断骨折!
“饶命!我投降!”
“不要杀我!我愿为奴!”
“我家有老母……”
哀求和哭嚎在铁蹄声和兵刃入肉的闷响中,显得如此微弱和可笑。狼群士卒眼神冷漠,动作没有丝毫迟疑。狼王的命令是“不要俘虏”,那便只有一种结果——死!
三十里追杀路,伏尸盈野,血流漂杵。
沿途的村庄、坞堡,早已闻风丧胆。当看到那如同潮水般溃败下来的荆州残兵,以及后方那面越来越近、如同索命符般的玄色狼旗时,任何据守的念头都瞬间灰飞烟灭。
第一个小城的守将在城头看到远方溃兵被如同猪羊般宰杀的惨状,直接吓得瘫软在地,不等狼群兵临城下,就哆哆嗦嗦地下令打开了城门,焚香跪迎。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沿途城邑,望风而降!
狼群主力甚至无需停留,庞德的铁骑如同死亡之风从城下掠过,高览的锐卒分出一支小队入城接收,悬挂狼旗,便将这座城邑彻底纳入掌控。抵抗?不存在的。关羽被困,张飞败亡,荆州最后一支野战力量被粉碎的消息,比狼群的铁蹄传得更快。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势如破竹!兵锋所向,皆为狼土!
韩破军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踏着血染的土地,缓辔而行。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沿途的惨状,如同在看一幅与自己无关的画卷。战争便是如此,胜者拥有一切,败者失去所有,包括生命。
他的目光,越过遍地的尸骸,越过那些跪伏在道旁、瑟瑟发抖的降兵和百姓,投向了南方地平线的尽头。
那里,是江陵。
荆州的心脏,最后的巢穴。
“加速前进。”韩破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三日内,本王要在江陵城外,扎下大营。”
“诺!”
命令传下,黑色的死亡洪流更加迅猛地向前涌动。庞德的铁骑在前开路,将一切敢于挡路的障碍碾碎;高览的锐卒稳步跟进,将征服的土地牢牢掌控。
沿途再无任何像样的抵抗,甚至许多地方的官吏和士族,早已准备好犒军的物资(或者说买命的钱财),战战兢兢地等候在道旁。
数日后,江陵那高大巍峨的城墙,终于出现在了狼群先锋的视野之中。
城头之上,“刘”字旗依旧飘扬,但看在狼群将士眼中,却如同风中残烛,充满了末日的悲凉与虚弱。
当韩破军亲率主力,抵达江陵城北十里外时,黑色的军阵如同无边无际的乌云,缓缓铺开,一股比当阳战场上更加磅礴、更加凝练的凶煞之气,冲天而起,如同实质般压向那座孤零零的荆州最后坚城!
黑云压城城欲摧!
江陵城内,最后的绝望与抉择,即将上演。
乘胜追击!血路铺就!兵临城下!狼旗蔽日!三十里追杀路,筑起的不仅是累累京观,更是荆州胆魄的彻底崩摧!当那面狰狞狼旗终于出现在江陵守军绝望的视野中时,这座孤城,已然能听到命运齿轮碾碎一切的——死亡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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