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在一旁静聆良久,未发一言,听罢我和云泽的叙述。
她执起那盏越窑青瓷,盏中龙井舒展如旗枪竞秀,方才缓声道:“这般看来,治学之道,本当千帆竞发——既有杜怀瑾那般寒窗苦读的‘铸剑术’,也需江临舟那样博采众长的‘织锦法’。”
语毕,她将茶盏轻置于案几上,“然则万千学子中,为何独他二人如明珠耀世?依我浅见,关键仍在‘思辨’二字。”
她的指尖于空中轻轻勾勒,续道:“正如江临舟能化医理入漕运,杜怀瑾可为《刑统》注新解——这等点铁成金的本事,终须靠自家悟性。”
此时夜风穿窗而入,带来满园丹桂的清芬,爹爹目光灼灼微笑地看着娘亲。
娘亲执起团扇轻摇,其上苏绣的蜻蜓颤颤然几欲飞起:“依我之见,何不在官学中既设‘寒门卷’以助清寒,亦开‘游历册’鼓励远行?
让守得稳书斋的,得沉潜之功;走得出院墙的,获开阔之益。”
六叔闻言,鼓掌赞叹:“四嫂此言大善!正如铸剑需经千锤百炼,织锦离不开五色丝线,治学之道,也贵在刚柔并济。
他决然道:“明日朕便下旨,于国子监增设‘游历学分’,在太学堂开设‘寒门讲席’。”
爹爹含笑补充:“更该让学子们每月聚于‘论道堂’,效仿今日文武状元之‘思辨’。须知砚台中不仅要磨墨,更该激荡起思想的涟漪。”
我端坐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描画着青瓷盏上云纹。
殿内融融的暖光映着大人们谈笑的风华,那些关于学堂新策的言语,仿佛带着温度,在雕梁画栋间织就一幅锦绣蓝图。
恍然间,我仿佛透过这暖融融的太极殿,望见了更遥远的天地。
我瞧见寒门学子在灯下苦读的身影,看见了游历士子在山川跋涉的足迹,更听见新建的论道堂里,南北口音激荡如春雷,辩得梁上积尘都簌簌落下。
我正望着殿外月色出神,忽觉袖口被轻轻牵扯。
转首只见娘亲含笑望着我,柔声叫我:“禾禾!禾禾!”将我从万千思绪中唤醒。
“方才神游到何处去了?”娘亲执起团扇轻点我额间,“连宫人撤膳的动静都未惊动你分毫。”
我这才惊觉八仙桌已收拾齐整,祖父正命宫人捧来沉香木棋盘,那副白玉云子棋罐在灯下泛着温润光泽。
祖父豪气万丈地对我爹说道:“今日老夫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爹爹朗声笑道:“今夜定要叫父皇见识儿臣新悟的星罗布局。”
娘亲挽过我的手臂,指尖暖意透过薄纱:“今晚娘亲陪禾禾歇在琉璃苑可好?”
她替我理了理鬓边微乱的碎发,“咱们母女已有好久未曾枕边夜话了。”
“嗯!”
我重重点头,忆起幼时每逢雷雨夜,总要抱着娘亲的胳膊才能安睡,那袖间淡淡的苏合香,至今仍是记忆里最安宁的气息。
经过九曲回廊时,成平抱着他的机关木偶追上来:“娘亲还要给我讲孙悟空呢!”
娘亲笑着将他拢入怀中,我们三人的身影在宫灯映照下叠作一处,恰似很多年前那个总爱赖在爹娘榻间的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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