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意已决,定要将云泽那不知死活的家伙抓回来,拎着他的衣领扔到舅舅面前,好好打上一顿板子才算解气!
但抬眼看了看天色,暮色已沉沉压下,檐角的灯笼渐次亮起,昏黄的光晕在晚风中摇曳,将街道两旁的树影照得斑驳迷离,如同我此刻纷乱的心绪。
此时城门将闭,即便勉强出城,行不了多远也得另寻宿头,夜间赶路反而诸多不便。
倒不如暂且按捺下焦躁,在此再歇息一晚,明日拂晓再沿管道追赶。
况且,真当我不知道那位楚大哥的来历吗?
他腰间玉佩上那个清晰的“鹰”形刻纹,早已暴露了他的身份。
这也正是我一再提醒云泽要与他保持距离的原因。
这只“鹰”的印记,我曾不止一次在爹娘口中听闻,它代表着西鲁皇室。
每当他们谈及与此印记相关的西鲁之事,神色总会变得异常凝重,语气里充满了谨慎,甚至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厌弃。
久而久之,在我心中,那个地方的人,便与“麻烦”和“危险”划上了等号,对这位姓楚的,自然也就生不出半分好感。
“小木,”我转身,声音已恢复了冷静,“去准备一下,明日寅时末刻,我们便出发。
“是,小殿下!”小木见我神色肃然,立刻领命而去。
我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默念:云泽,你最好没事,否则……我定要那西鲁的“鹰”,尝尝我的手段。
这一夜我气得辗转反侧,心头火烧火燎的,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合眼。
感觉才刚睡着片刻,窗外便传来嘹亮的鸡鸣声,抬眼一看,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长长叹了口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只觉脑袋昏沉得厉害。
忍不住在心里抱怨:长大真是件烦人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麻烦接踵而至,连个安生觉都睡不成。
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床,我趿拉着绣鞋走到窗边,扬声唤道:小木!
小木应声而入,神色恭敬。
我按着依旧有些晕眩的额头,语气坚定地吩咐:去备一辆舒适些的马车,车厢里多铺两层软垫。本姑娘要在路上补觉。
既然决定要出门追人,这一路舟车劳顿,我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舒舒服服地赶路,才有力气好好收拾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云泽。
趁着小木去备马车的工夫,我悠然踱步至驿馆前堂,决心好好享用一顿地道的锦城早点。
此番离去,不知何日能再来,撇开那些恼人的纷扰不说,锦城的点心确是令人难忘。
跑堂的伙计热情地端上吃食:一碗热气腾腾的赖汤圆,外皮糯白软滑,咬开后,黑芝麻馅儿如流沙般细腻涌出,甜香恰到好处;
另有一碟刚出炉的锅盔,椒盐肉馅的面饼被烤得金黄酥脆,香气扑鼻。
我慢条斯理地品尝着,任由这份踏实的热闹抚平一夜未眠的烦躁。
用罢早膳,抬手招来掌柜的,指着菜单上罗列的点心,爽利地说道:“结账。再劳烦您,将这些都仔细打包起来。”
既然路上少不了奔波,何不多备些可口之物?这些锦城风味,正好留在路上慢慢品尝。
马车辘辘北行,离了锦城,一路风光渐次更迭,如展长卷。
初行那日,犹在西丹境内。窗外群山叠翠,雾锁峰腰,道旁竹海婆娑,溪涧潺潺。
偶过小镇,青石板路湿亮,酒旗斜挑,恍若行在杜工部“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诗意里。
及至北上穿秦陇,山势陡峻,车轨盘桓于峭壁之间。过剑阁、越秦岭,但见古栈道悬于千仞,云海翻涌脚下。
风中已带凛冽,驿卒指点残垒,言是汉时烽燧遗迹,令人顿生“云横秦岭家何在”的苍茫。
又过了几日近阴山麓,草木渐疏,天穹愈阔。
原野上白毡帐星点,牛马如云。风中糅合草香与畜粪气息,夜宿牧民家,奶茶咸涩,篝火映着主人脸上的沟壑,听他弹奏马头琴,唱起长生天的传说。
第二日终入漠南,四望黄沙无际,蓬草滚旋。天地间只剩驼铃叮当,商队蜿蜒如蚁。我知道离西鲁的都城已经不远了。
行程旬余,从润泽到枯旱,从青翠到苍黄,好似历经一场天地颜色的渐变。
每至驿站在地图上添一笔,便觉山河浩荡,人世如寄。
蜀雨沾衫,陇月危悬。
过秦川、铁骑声残。
河套麦浪,阴山琴弦。
看沙中驼,云中鹰,帐中烟。
黄沙漫卷,孤城如丸。
叹舆图、百代风干。
青骢蹄懒,白发诗寒。
只一程风,一程雪,一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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