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图书馆禁区的骚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校园，甚至更远的地方。
路明非强行突破禁区、吞噬炼金矩阵、引发未知轰鸣回响……这一系列事件在极短时间内被层层上报，最终摆在了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办公桌上。
深夜，校长办公室。
昂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沉静的校园夜景，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白兰地，却没有品尝的意思。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
办公室内并非只有他一人。
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教授坐在轮椅上，粗重的呼吸面罩下，目光锐利如鹰。“守护者机能停止，炼金矩阵核心被彻底破坏，能量残留显示是被一种……霸道的方式强行抽干。他越来越危险了，昂热。”
“危险？”守夜人弗拉梅尔副校长，依旧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瘫在舒适的沙发里，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语气带着点玩世不恭，“老友，从他反噬了赫尔佐格开始，他就已经脱离了‘安全’的范畴。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他危不危险，而是……我们该如何应对。”
“应对？”施耐德的声音冰冷，“他公然破坏学院核心设施，攻击守护者，行为已经等同于背叛！我建议立刻启动最高应急预案，将其控制……”
“控制？”弗拉梅尔嗤笑一声，打断了他，“拿什么控制？用你的执行部精英们去填他那深不见底的‘胃口’？别忘了东京塔的报告，也别忘了刚才那声几乎传遍整个混血种感知领域的‘轰鸣’！那小子，现在就是个行走的天灾！”
“难道就放任不管？”施耐德反驳，语气激动之下引来了剧烈的咳嗽。
昂热终于转过身，他将酒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叩击声，打断了两位老友的争执。
“控制，或者放任，都不是我们现在最优的选择。”昂热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那声来自北极的轰鸣，你们都感觉到了。这意味着什么，弗拉梅尔，你比我更清楚。”
弗拉梅尔收起了些许戏谑，坐直了身体，脸色略显阴沉：“啊，清楚得很。‘棺椁的回响’，古籍里提过一嘴，通常意味着极致的封印被动摇，或者……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结合芬格尔之前提供的坐标，还有路明非那小子突然对禁区古籍感兴趣……目标直指阿瓦隆裂缝，或者说，是裂缝后面的东西。”
“所以，他的行动是有明确目的的。”昂热缓缓道，“他在寻找某种东西，而那样东西，很可能就在北极的冰渊之下。那声轰鸣，或许是他的行动引发的共鸣，也或许是……时机到了。”
“我们必须派人前往。”施耐德冷静下来，沉声道，“无论路明非目的是什么，都不能让冰渊下的东西落入不明势力手中，或者造成更大的灾难。”
“派谁去？”弗拉梅尔挑眉，“派大队人马去给路明非当点心，还是去给他助威？”
昂热走到办公桌前，手指点在一份刚刚收到的加密情报上：“不仅仅是我们在行动。加图索家族的私人舰队，三个小时前已经悄然改变航向，目标，北极圈。另外，还有一个隶属于某个跨国科技财团的‘科研考察队’，也在同一时间获得了进入相关区域的特别许可。”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三方势力，目标一致。
“加图索家……他们果然坐不住了。”施耐德冷哼一声，“弗罗斯特那个老家伙，从来就不甘心只做一个校董。”
“至于那个科技财团……”弗拉梅尔摸了摸下巴，“‘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名字挺唬人，干的却是觊觎神火的勾当。他们那个带队的小姑娘，林弦，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昂热的目光扫过两位老友，做出了决定：“派人，但不是去围剿路明非。组建一支精英小队，由资深专员带队，以‘学院考察’的名义前往北极。任务等级：SS。首要目标，评估冰渊状况，确保异常现象不对外界造成威胁。其次……酌情与路明非接触，尝试获取情报，必要时，可以提供有限度的协助。”
“协助？”施耐德皱眉。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可以暂时成为棋子。”昂热眼中闪过老辣的光芒，“加图索家族和那个科技实验室，他们的目的绝不单纯。在弄清楚冰渊下的真相之前，让路明非去搅动这潭浑水，未必是坏事。而且……楚子航和零也在他身边，这是我们建立沟通的桥梁。”
他看向施耐德：“小队人选，你来定。要足够精锐，也要足够……灵活。”
“明白。”施耐德点了点头，操控轮椅转身离去，急促的轮椅声显示他立刻就要去部署。
办公室里只剩下昂热和弗拉梅尔。
“你真的觉得，我们能掌控得住局面？”弗拉梅尔喝干了杯中的酒，语气难得严肃。
昂热重新望向窗外，夜色深沉。
“掌控？不，老朋友。”他低声说，“当神只的力量开始苏醒，凡人所能做的，往往只是选择站在哪一边，或者……如何在这场风暴中幸存下来。我只是在做一个校长，一个守护者，该做的选择。”
同一时间，卡塞尔学院一角，一间废弃的社团活动室内。
这里成了路明非三人临时的落脚点。学院方面的警报和搜索并未持续太久，似乎被更高层的力量压了下去，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并未消散。
路明非坐在一张积满灰尘的桌子前，面前摊开着那本从禁区取来的金属书籍。书籍的页片并非纸张，而是某种薄如蝉翼、却异常坚韧的暗色金属，上面用古老的龙文记载着晦涩的信息，并配有简单的图示。
楚子航抱着村雨，靠在对面的墙上，闭目眼神，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他并未真正入睡，而是在警惕着周围的动静。零则安静地坐在窗边的阴影里，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的手指拂过冰凉的金属书页，伪神的意识帮助他快速解读着上面的信息。大部分内容是残缺的，关于“世界树”的描绘与各种神话传说类似，将其视为支撑世界的轴心。而关于“棺椁”的记载则更加隐晦，只提及它是“纪元之末，葬下辉煌与罪孽的终焉之所”，“散落于时空的裂隙之间”。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幅相对完整的图示上。那是一片被暴风雪笼罩的冰原，冰原深处有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深处，隐约可见纠缠的巨大根须（被标注为世界树残根）以及一个被根须缠绕的、模糊的长方体轮廓（棺椁）。图示旁边，用更加古老的龙文标注着——“尼福尔海姆之隙，尘世之锚”。
尼福尔海姆，北欧神话中的雾之国，冰与死的世界。
“尘世之锚……”路明非低声重复着这个词，伪神的碎片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似乎对这个词有所反应。
就在这时，活动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楚子航瞬间睁开了眼睛，黄金瞳在黑暗中点亮，手按上了刀柄。零也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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