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间府的两日,张枫刻意避开了地方官员的迎送,只让周大牛守在客栈,自己则换上一身寻常布衫,带着两名亲卫,混在市井人流中查探。越深入街巷,心头的寒意便越重——这府城的繁华,不过是浮在表面的泡沫,底下藏着的,全是百姓的血泪。
官盐铺子就开在主街旁,朱漆大门却紧闭着半边,门内伙计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柜台后的粗盐堆得像小山,却鲜少有人问津。张枫上前假意询价,伙计斜睨着他的布衫,语气轻蔑:“官盐一百文一斤,不还价,要就赶紧掏钱,晚了说不定就没了。”
可转过两条窄巷,拐角处的破庙里却藏着私盐贩子。昏暗的光线下,粗布包裹的盐粒泛着白霜,质量竟比官盐细腻些,价格也只要五十文一斤。即便如此,围着的百姓也只是眼巴巴看着,没人敢伸手——连年战乱,流离失所的他们,连掺着野菜的稀粥都喝不饱,哪里有余钱买盐?
最让张枫揪心的,是在官盐铺前看到的一幕。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妇人,怀里抱着个四五岁的孩子,那孩子面色蜡黄,浑身浮肿,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妇人跪在铺门前,额头磕得满是血印,哭着哀求:“官爷行行好,赊我一点盐吧,就一小撮……我的孩子快不行了,求你们了!”
柜台后的伙计却嫌她挡了生意,抬脚就往她身上踹:“去去去!没钱还来凑什么热闹?这盐是你能赊的?再不走,我叫人把你拖去见官!”
妇人的哭声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周围的百姓虽面露不忍,却没人敢上前劝阻。张枫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直到妇人抱着孩子踉跄着离开,才压下心头的怒火,转身回了客栈。
“查!”刚踏进房门,张枫的声音便冷得像冰,“给我查清楚三件事:河间府的官盐是谁在经营?他手里的盐引来自哪个渠道?近三年应缴的盐税,实际入库了多少!”
周大牛立刻领命,一边动用青鸾早已在北地铺设的简易情报网,一边联系楚王暗中掌控的“黑云商号”——这商号表面做着粮油生意,实则在各地布有眼线,打探消息极快。不过半日功夫,消息便汇总到了张枫手中。
“国公爷,河间府的官盐,是本地一个叫胡三的商人把持的。他手里的盐引,是通过户部的路子批下来的,但背后真正的靠山,是河东柳家。”周大牛指着纸上的字迹,语气凝重,“而且查到,这河东柳家,和户部侍郎李嵩——就是周文甫手下最得力的那个,还有宫里的刘公公,关系走得极近。至于盐税……河间府每年应缴五万两,可近三年实际入库的,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五千两!”
“好,好一个河东柳家,好一个户部!”张枫猛地将纸条拍在桌上,怒极反笑。一个河间府便有如此大的亏空,放眼整个大夏,被这些蛀虫吞掉的盐税,不知要堆成多少座银山!
他终于明白,自己触碰到的,远比想象中更庞大——这不是一两个贪官污吏的问题,而是一张盘根错节的利益网。上有朝堂高官撑腰,中有地方官员包庇,下有盐商垄断经营,甚至连宫闱里的宦官都牵扯其中。这般势力,难怪盐政积弊多年,没人敢动——谁动,就是要断整个利益集团的财路,必然会引来疯狂反扑。
“国公爷,此事……是不是该从长计议?”一旁的账房先生面露忧色,颤声劝道,“咱们此行的首要任务是北疆军务,若是现在动了盐政,万一惹出麻烦,耽误了军饷筹措,可就糟了……”
张枫沉默着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渐暗的天色,片刻后缓缓摇头:“不,正因为北疆军务紧急,才更要动这盐政。前线将士在冰天雪地里浴血奋战,后方却有人吸着国家的血,吞着百姓的汗,让他们拿什么去打仗?这弊端不除,就算运去再多粮饷,也会被层层盘剥,到不了将士手里。”
他转过身,眼中满是坚定:“况且,陛下既然授我王命旗牌,许我临机专断,未必没有借我之手,敲打这些蠹虫的意思。这河间府,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就在张枫下定决心,要拿河间府盐政开刀,杀鸡儆猴时,夜幕刚降,“悦来”客栈的房门便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个穿着锦袍的胖子,面色红润,肚子圆滚滚的,一进门就满脸堆笑,拱手作揖:“小人钱富,是河间府通判王大人的内弟。听闻钦差张大人驾临本府,没能早来迎接,实在是罪过,罪过!”
他姿态放得极低,说话间还挥了挥手,门外立刻进来两个随从,抬着两个沉甸甸的红木礼箱。钱富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掀开箱盖,里面赫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旁边还放着几件珠光宝气的玉器,一看就价值不菲。
“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钱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语气越发谄媚,“我家姐夫知道大人公务繁忙,特意在府衙备了薄宴,让小人来请大人赏光,也好让他尽尽地主之谊。”
张枫看着那箱银锭,又看了看钱富脸上的笑容,心中冷笑——这通判倒是消息灵通,自己刚决定动手,对方就带着“诚意”找上门来了。只是这礼,可不是那么好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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