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老宅,客厅。
沉重的气氛几乎凝滞,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乔清初坐在沙发正中,身上还穿着那件昂贵却此刻显得无比讽刺的订婚主纱,脸上的妆容已经有些斑驳,眼圈红肿,显然是狠狠哭过。
她死死攥着裙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乔沁坐在她旁边,脸色同样难看,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懑,时不时嫉恨地瞪向某个方向。
乔老爷子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脸色铁青,握着拐杖的手背青筋暴起,浑浊的眼眸中翻涌着怒意和一种大势已去的颓然。
乔韬威和他的夫人则坐立不安,乔韬威脸色惨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时不时用帕子擦拭着。
乔夫人更是眼眶泛红,低声啜泣着,却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哭!就知道哭!”
乔老爷子猛地将拐杖重重杵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吓得乔夫人一个哆嗦,哭声戛然而止。
“我们乔家的脸,今晚都被丢尽了!”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乔清初: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乔家姐妹不和,不知道你嫉恨眠眠吗?!”
乔清初被骂得浑身一颤,委屈和愤怒交织,猛地抬起头:
“爷爷!难道都是我的错吗?是乔眠!是她勾引谢时泽和池野!是她让我成了所有人的笑柄!陆行俞他……他根本碰都不愿意碰我!”
她说到最后,声音带上了崩溃的哭腔。
“住口!还嫌不够乱吗?!”
乔韬威厉声喝道,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
“清初姐说错了吗?!”乔沁也忍不住尖声附和,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乔眠就是个祸水!有她在家里就没安宁过!她仗着有几分姿色,把那些男人迷得神魂颠倒,把我们所有人的风头都抢光了!现在连姐姐的婚事都被她搅黄了!”
“搅黄?”一个慵懒又带着一丝凉意的嗓音,如同珠玉落盘,突兀地在客厅门口响起。
所有人猛地转头。
只见乔眠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那里。
她斜倚着门框,姿态闲适,仿佛只是路过。
身上那件简约的浅香槟色伴娘裙尚未换下,与客厅里沉重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红唇边噙着一抹极淡的弧度,目光缓缓扫过客厅里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落在情绪激动的乔沁和乔清初身上。
“姐姐的婚事,难道不是陆行俞自己取消亲密环节,亲手把它变成一场冰冷的交易的吗?”
“怎么到头来,罪名却落到我头上了?”
她的话音刚落,乔清初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站起来,精心打理的发髻都散乱了几分。
“你闭嘴!”
乔清初声音尖利,早已没了平日温婉的模样。
“要不是你处处勾引行俞,他怎么会……”
“姐姐。”
乔眠轻轻打断她,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孩子。
“他若是真想要你,别说一个我,就是十个我站在这里,他也会吻你。”
她歪了歪头,墨色长发从肩头滑落,眼神纯真又残忍:“可他没有,不是吗?”
乔清初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那场没有亲吻、没有拥抱的订婚宴,是她心里最深的刺。
“你、你这个……”乔清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乔眠,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乔眠却不理会她的失态,转而看向主位上的乔老爷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对了,城西那个项目。”
她语气轻快,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池爷方才派人来说,明日就可以签合同了。”
这话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客厅里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乔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猛地一紧。
乔韬威更是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嘴唇哆嗦着,哪里还有刚才训斥女儿时的威严。
乔眠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笑了一声。
她优雅地直起身,理了理裙摆,目光最后掠过脸色铁青的乔清初和一脸嫉恨的乔沁:
“看来今晚的戏,比我想的还要精彩呢。”
她踩着柔软的地毯走上旋转楼梯,刚转过二楼的拐角,便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乔眠!”
乔清初提着繁复的婚纱裙摆追上来,精心打理的发髻彻底散乱,眼妆晕开,显得狼狈不堪。
她一把抓住乔眠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她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恨意。
“抢走所有男人的目光,把我变成上流社会圈子里的笑柄!”
乔眠垂眸瞥了眼自己被她攥住的手腕,神色未变,只轻轻一挣便脱开了桎梏。
“姐姐,如果一段姻缘能被轻易搅黄,那只能说明它本就摇摇欲坠。”
她抬眼,清冷的目光落在乔清初扭曲的脸上,忽然向前逼近一步。馥郁的玫瑰冷香扑面而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更何况……”乔眠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拂过乔清初婚纱上镶嵌的碎钻,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眼神却冷得像冰。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乔沁上个月在我的成人宴上,想往我酒杯里加料的事?”
空气瞬间凝固。
乔老爷子猛地攥紧拐杖,指节发白。
乔韬威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向乔清初。
乔夫人更是捂住嘴,眼中满是惊骇。
“你、你血口喷人!”
乔沁率先尖叫起来,脸色煞白。
“乔眠,你为了污蔑我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乔清初强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的慌乱:
“眠眠,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们,可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怎么能随便乱扣?”
乔眠轻轻笑了一声。
她慢条斯理地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众人。
上面是一段清晰的监控录像。
正是成人宴当晚,一个侍应生端着酒杯走向乔眠,却被乔沁和乔清初中途拦下,悄悄往杯子里丢了什么东西。
“需要我把当时帮忙递酒,后来又良心不安,悄悄把酒倒掉的那个侍应生找来,当面对质吗?”
乔清初和乔沁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乔眠缓缓踱步到乔清初面前。
她微微垂眸看着乔清初,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
“姐姐。”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抬起乔清初的下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爱抚,语气却冷得刺骨。
“你说,如果这件事被陆家知道……”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满意地看着乔清初瞳孔骤缩,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那个摇摇欲坠的婚约,还能不能保住呢?”
乔清初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烫到一般,撞在身后的楼梯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眼中的嫉恨早已被恐惧取代,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乔眠收回手,从手包中取出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碰过乔清初的指尖,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她抬起眼眸,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乔老爷子和面色惨白的乔韬威,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我这个人呢,最讨厌被人算计。”
她微微歪头,墨色的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灯光下,那张清艳绝伦的脸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美。
“再有下次……”
她顿了顿,狐狸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红唇轻启,一字一句道:
“我不介意让所有的人都看看,乔家两位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
这话如同最后的通牒,让乔清初和乔沁同时打了个寒颤。
乔眠不再看她们惨白的脸色,转身优雅地迈上楼梯。
她的背影窈窕动人,浅香槟色的裙摆在台阶上摇曳生姿,像一只高傲的猫,从容地离开了一场她完全掌控的闹剧。
走到楼梯转角,她微微侧首,回眸一瞥。
“晚安了,各位。”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乔清初压抑的啜泣和乔沁粗重的喘息。
乔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乔韬威颓然坐回沙发,额头上满是冷汗。
……
与乔家的混乱不同,这里的气氛是另一种压抑的冰冷。
陆父背着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脸色铁青。
陆母则坐在昂贵的丝绒沙发里,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失望和余怒。
“简直是……不知所谓!”
陆母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那个乔清初,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在那种场合,当着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面,编排自己的妹妹?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她把我们陆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还有她说的那些话!什么周旋于男性朋友之间……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含沙射影,是一个即将嫁入陆家的女人该说的吗?愚蠢!恶毒!”
陆父转过身,眉头紧锁,声音低沉: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婚约已定,如今闹成这样,已成定局,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恼怒。
陆母深吸一口气,像是平复情绪,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复杂地开口:“反倒是那个乔眠……”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那孩子,今晚的表现……倒是出乎意料的聪明机灵。”
“乔清初那番蠢话,换做别的姑娘,要么羞愤难当,要么急于辩解,反而落了下乘。可她倒好,不慌不忙,轻飘飘几句话,不仅把自己摘得干净,还把问题抛了回去,点出谢时泽和池野的名字……那两位是何等人物?她这一手,既彰显了自己的底气,又狠狠打了乔清初的脸,让她自取其辱。”
陆母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和后悔。
“进退有度,反应机敏,面对谢少和池爷那样的人物,也丝毫不露怯……这份气度和心性,比她那姐姐强了何止百倍?”
她抬起头,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的儿子,语气带着埋怨和不解:
“行俞,当初我和你父亲让你在乔家女儿里选一个,你怎么就……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个乔清初?”
一直静立在书房角落阴影里的陆行俞,在听到母亲最后那句带着埋怨和不解的问话时,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几不可察地猛地收紧。
指节因用力而瞬间泛白,在那深色的丝绒面料上留下清晰的压痕。
他缓缓抬起眼眸。
浅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痛楚与自嘲。
他怎么就选了乔清初?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他心脏最溃烂的伤口。
当初,正是他,被那些所谓的规则、体面、门当户对的教条蒙蔽了双眼,自以为理智地选择了看似“温婉娴静、宜室宜家”的乔清初。
而他亲手放弃的,那个被他贴上“心思不正、行事张扬”标签的乔眠,却恰恰拥有着他内心深处真正渴望却又不敢承认的——那份鲜活、狡黠、足以搅动他所有冷静与秩序的致命吸引力。
父母的评价,像是最残酷的讽刺,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将他过去的判断力踩在脚下碾碎。
他看着父母脸上那清晰的后悔,一股混合着巨大荒谬感和尖锐痛楚的浪潮,狠狠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闭上眼,黑暗中,乔眠那张清艳绝伦的脸,她氤氲着迷雾与媚态的狐狸眼,她娇软糯甜的嗓音,她讥诮冰冷的眼神……无比清晰地浮现。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看着他在这片由他自己构筑的泥沼里挣扎、沉沦,然后优雅地转身,告诉他——你出局了。
陆行俞猛地睁开眼,浅灰色的眼眸中,所有的痛苦、挣扎、自嘲都被一种更深沉、更偏执的暗光所取代。
出局?
他抚上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休息室里,她靠近时那若有似无的清冷香气。
陆行俞缓缓放下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虚幻的冷香。
“婚约取消。”
这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在奢华的书房里激起无声的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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