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珩感受到乔眠指尖那一下若有似无的轻挠,如同微弱的电流窜过掌心,直抵心脏。
他看着她那似笑非笑、媚意横生的眼神,心中那股阴郁的嫉妒,竟奇异地被一种隐秘的、充满希望的雀跃所取代。
他知道,她心软了。她对他,终究是不同于旁人的。
他眼底的水汽还未完全散去,那颗泪痣在微红的眼尾显得愈发楚楚可怜,但他唇边却已重新漾开带着满足和讨好的笑意,像一只终于得到主人一丝垂怜的大型犬。
“我会好好表现的。”他低声承诺,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认真。
就在这时,一直被当作背景板的沈景辞,终于再次出声。
他并未看段云珩,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极黑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乔眠身上,声音清润如常:
“阿眠,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他语气自然,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和掌控,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他依旧是那个唯一有资格站在她身边、决定她去留的男人。
段云珩心底刚升起的那点雀跃瞬间被一股酸涩冲淡。
他看向沈景辞,对方那副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让他感到无比刺眼。
但他没有像刚才那样失控。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不甘,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清冷中带着易碎感的表情。
他没有理会沈景辞,而是转向乔眠,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包装极其精美考究的丝绒盒子。
“眠眠。”
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将盒子递到乔眠面前。
“这个……送给你。”
乔眠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眉梢微挑,带着一丝询问。
段云珩微微垂下眼睫,浓密的长睫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语气带着一种纯然的、投其所好的乖巧:
“我记得你前几天说,家里新来的那只小橘子总喜欢扒拉你桌上的小摆件,差点打碎了你很喜欢的一个水晶镇纸。”
他顿了顿,抬起眼眸,那双氤氲着水汽的丹凤眼望着乔眠,眼神干净又真诚:
“我刚好看到这个,觉得它……很合适。”
乔眠眼底闪过一丝真实的讶异和兴趣。她接过盒子,指尖挑开丝带,打开。
里面并非什么名贵的珠宝,而是一个造型极其精巧可爱的黄水晶雕刻。
雕的是一只圆滚滚的橘猫,正伸着一只小爪子,试图去够一颗悬浮的、同样由水晶雕成的毛线球。
小猫的神态憨态可掬,栩栩如生,黄水晶的材质更让它通体透着一股暖融融的、阳光般的气息。
这礼物不算贵重,却无比用心,精准地戳中了乔眠最近的喜好。
她看着那只小橘猫,红唇边不自觉地漾开一抹真实而柔软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带着点惊喜的愉悦。
“你倒是会挑。”
她抬起眼眸,看向段云珩,嗓音娇软,带着毫不掩饰的满意。
“它肯定喜欢。”
看到她脸上那真切的笑容,段云珩心中最后那点阴霾也消散了。
他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他不需要在沈景辞面前炫耀财力或权势,他只需要让她知道,他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了解她每一个细微的喜好。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清浅,却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满足。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甚至没有再看沈景辞一眼,只是对着乔眠轻声说道:
“你喜欢就好。”
他顿了顿,语气懂事得让人心疼。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竟真的转身,毫不留恋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清瘦挺拔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单,却又带着一种以退为进的、精明的决绝。
他成功地在她心里投下了一颗名为“用心”和“懂事”的石子,搅乱了沈景辞营造的完美氛围,然后功成身退。
乔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指尖摩挲着那个丝绒盒子,红唇边的笑意未减,只是那双狐狸眼里,多了一丝玩味和深思。
沈景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极黑的眼眸如同最深沉的夜,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他没有对段云珩的礼物和表演发表任何评论,甚至没有去看那个盒子一眼。
他只是微微侧身,对着乔眠,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依旧清润温和:
“我们走吧。”
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
乔眠慵懒地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指尖依旧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装着黄水晶小猫的丝绒盒子,目光落在窗外。
沈景辞就坐在她身侧,同样沉默着。
他极黑的眼眸望着前方,深邃难测,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单纯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片刻后,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乔眠手中那个与今晚拍卖会格格不入的、略显“幼稚”的礼物上,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询问关于段云珩的任何事情,也没有对那个礼物做出任何评价。
他只是从容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清润平稳,如同在安排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
“把今晚给乔小姐拍下的那几件东西,直接送到乔家老宅。”
他对着电话那头吩咐,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细致:
“包括那瓶威士忌。小心搬运。”
说完,他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没有多余的废话,甚至没有看向乔眠,征询她的意见。
仿佛为她一掷千金、并将这些价值不菲的礼物直接送回她家,是一件天经地义、无需多言的事情。
这种不动声色的周到与强势,比任何刻意的炫耀或讨好的询问,都更能彰显他的实力与掌控力。
乔眠摩挲着丝绒盒子的指尖微微一顿。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沈景辞。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和窗外偶尔掠过的灯光映照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
冷白的肌肤,漂亮得雌雄莫辨的五官,饱满的唇珠,以及那双即使在这种光线下也依旧深不见底、仿佛能吸摄灵魂的黑眸。
他没有看她,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姿态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个轻描淡写间送出数百万礼物的决定,与他无关。
乔眠红唇微勾,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她没有道谢。
她知道,对沈景辞这样的男人而言,“谢谢”这两个字太过轻飘,也太过生分。他做的这一切,也并非是为了换取她一句感谢。
她忽然侧过头。
“阿辞对谁……都这么大方吗?”
她开口,像随口抛出的羽毛,眼神却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沈景辞闻言,缓缓转过头。
极黑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蕴藏着旋涡的深海,平静地迎上她探究的目光。
他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或不悦的神色,唇边那抹温和的浅笑甚至没有丝毫变化。
“我的眼光,一向很准。”
他开口,声音清润如玉,带着一种客观的、近乎冷酷的精准,仿佛在陈述一个商业定律。
他微微停顿,目光在她那张清艳绝伦、此刻在夜色中更添几分神秘媚态的脸上停留,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值得的投资,我从不吝啬。”
这话,既是对她魅力和价值的最高肯定,承认她值得他如此“大方”。
同时也将她置于一个被评估、被衡量的“投资品”位置,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审视。
她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博弈意味,这是一种高级的推拉,试图在她心里建立起一种由他主导的价值框架。
但她偏偏不接招,她不可能任由自己被男人主导。
她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将那句“值得的投资”完全等同于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利益衡量。
下一秒,她那双氤氲着迷雾的狐狸眼里,原本流转的媚意与狡黠如同被寒风吹散,迅速沉淀下去,化为一种冰冷的、清晰的锐利。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随着她神色的变化而骤然降温。
她微微垂下眼睫,浓密卷翘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绪。
再抬起眼时,那双狐狸眼里已是一片平静的漠然,仿佛今晚的娇嗔与试探都只是幻觉。
“是吗。”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嗓音依旧娇软,却像是被抽离了所有温度,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和冷漠。
然后,她没有再看沈景辞一眼,径直转过头,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不清的夜景。
只留给他一个线条优美、却写满了拒绝与冰冷的侧影。
那身香槟色的礼服勾勒出她惊心动魄的背影,此刻却仿佛竖起了一层无形的冰墙,将刚才还弥漫在两人之间的那点若有似无的暧昧与亲昵,瞬间冻结、击碎。
她甚至将手中那个一直摩挲着的、段云珩送的丝绒盒子,轻轻放回了手包旁边,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清晰的划清界限的意味。
仿佛在说,这才是“有温度”的礼物。而你的“大方”,不过是一场冰冷的交易。
这突如其来的、毫无征兆的冷漠,像是一根极细的冰针,精准地刺入了沈景辞看似无懈可击的平静。
他极黑的眼眸中,那惯有的、如同蒙着薄雾般的温和,终于出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他看着她冰冷的侧影,看着她刻意拉开的距离,感受着车厢内骤然凝滞的气氛。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试图掌控局面、建立框架的话,似乎用错了方式。
对于乔眠这样的女人,用纯粹的利益和价值去衡量,或许是最愚蠢的选择。
她就像最娇贵也最敏感的猫,可以接受你不动声色的呵护,可以享受你精心准备的惊喜,甚至可以与你进行高手之间的推拉博弈。
但她绝不能容忍,自己被简单地视为一件可以估价的“商品”,或者一场冷冰冰的“投资”。
沈景辞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看着乔眠那拒人千里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那层温和优雅的假面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失控。
而他,并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更不喜欢的,是她此刻因他而起的冷漠。
劳斯莱斯缓缓停在了乔家老宅门前。
引擎低沉的嗡鸣声停止,车厢内陷入一片近乎凝滞的寂静。
乔眠没有立刻动作,她依旧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态,只留给沈景辞一个写满疏离的侧影。
沈景辞也没有动。
他极黑的眼眸深邃如夜,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背影,那目光仿佛要穿透这层冰冷的屏障,看清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裤的布料,这是他极少会有的、泄露内心不平静的小动作。
终于,乔眠缓缓转过头。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拉开距离的从容。
当她的脸完全转过来,迎上沈景辞的目光时,那张清艳绝伦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丝毫之前的娇嗔、试探或是被取悦的痕迹。
只有一片平静的、如同覆盖着冰雪湖面的漠然。
甚至连那双天生含情的狐狸眼,此刻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媚态与雾气,只剩下清澈见底的冰冷,清晰地倒映出沈景辞此刻略显凝滞的身影。
她红唇轻启,用那副依旧娇软糯甜的嗓音,吐出的称谓却让沈景辞的心猛地一沉。
“沈少。”
这两个字,清晰,礼貌,却像是一道无形的鸿沟,瞬间将两人之间那短暂建立起的、“阿辞”与“阿眠”的亲昵,彻底斩断,打回原形。
沈景辞极黑的眼眸骤然缩紧。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片拒人千里的冰原,看着她红唇边那抹公式化的、不带任何温度的弧度。
一股极其陌生的、类似于懊恼和失落的情绪,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上他的心脏,带来一阵清晰的窒闷感。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或许是解释,或许是挽回。
但乔眠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今晚多谢款待,拍卖会很精彩。”
她继续说道,语气平稳得如同在念一段事先准备好的台词,每一个字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却也每一个字都透着冰冷的距离感。
她甚至微微颔首,做了一个极其标准而疏离的致谢动作。
然后,不等沈景辞有任何回应,她便干脆利落地推开了身侧的车门。
夜风瞬间涌入,带来一丝凉意,也吹动了她鬓边几缕碎发。
她弯腰下车,毫不留恋地离开。
“再见,沈少。”
最后四个字,随着车门“砰”一声轻响,被隔绝在了车外。
也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沈景辞的心上。
他独自坐在宽敞的车厢里,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走向乔家老宅的大门,步履从容,背影挺拔,没有一丝犹豫和停留。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仿佛他沈景辞,和这辆价值不菲的豪车,以及今晚那场耗费巨资的拍卖会,都只是她漫长夜晚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已经翻篇的插曲。
车厢内,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清冷的玫瑰香气,混合着方才凝滞的冰冷空气,形成一种矛盾而令人烦躁的气息。
沈景辞缓缓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
他极黑的眼眸被遮掩,但紧抿的薄唇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终于彻底收紧,攥成了拳。
“开车。”
他对着前排的司机吩咐,声音依旧平稳,却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的暗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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