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边缘的喧嚣彻底远去,只余下风穿过焦枯草木的呜咽,以及泥沼余烬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空气中混杂着硫磺、焦糊和一种雨前特有的土腥气,天色比刚才更加晦暗,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来,仿佛触手可及。
林辞藏身的土洞狭窄潮湿,弥漫着根茎腐烂和新鲜泥土的味道。他背靠冰冷的洞壁,缓缓坐下,闭上双眼,全力引导体内那四点五单位左右的时空源质流转周身,尤其是滋养着隐隐刺痛的灵魂(或者说精神核心)。玉玺紧贴心口,持续散发着稳定的温热,如同一个力量的源泉,帮助他平复着过度消耗带来的虚乏。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感觉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大半,灵魂的刺痛感也减弱到可以忽略的程度。虽然远未到巅峰状态,但至少有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基本能力。
他悄然拨开洞口的伪装,确认外面空无一人,只有愈发急促的风声。要下雨了。
他像一头警惕的野兽,借着蒿草和地势起伏的掩护,再次仔细探查这片已经成为“禁区”的洼地。守卫们果然加强了戒备,他能隐约看到远处坡地上新增的了望哨,以及偶尔走过的巡逻队身影。但这片洼地本身,因为“邪性”的恶名和刚刚发生的异状,反而成了灯下黑,暂时无人愿意深入。
这正合他意。
他选中了洼地最深处,几块因塌陷和爆炸而堆积在一起的、巨大夯土块形成的天然夹角。这里背风,上方有突出的土块遮挡,位置隐蔽,且距离之前“蚀界之痕”爆发的中心点有一定距离,残留的异常能量已被净化,相对“干净”。
就是这里了。
他用工地上随处可见的、边缘锋利的碎石,开始挖掘和修整这个夹角。时空源质强化后的身体,让他拥有远超普通奴隶的力量和耐力,挖掘速度极快。不多时,一个勉强能让他蜷身躺卧、入口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简易地穴便初具雏形。
他又找来一些相对干燥的蒿草铺在穴底,勉强算是隔潮。整个过程,他都极其小心,尽量不发出大声响,挖掘出的新土也仔细地撒到周围或填入其他缝隙。
地穴完工,他钻了进去,将入口用一块大小合适的夯土块虚掩,只留下几道不易察觉的缝隙用于通风和观察。
穴内空间逼仄,黑暗,空气流通不畅,但对于一个刚刚脱离奴隶身份、被追捕的穿越者而言,这已是难得的安身之所。更重要的是,在这里,他可以暂时避开陵区无处不在的监视和压迫,静下心来思考、恢复,并研究玉玺的新能力。
他背靠冰冷的土壁,再次闭上眼,但这次不是恢复,而是将意念沉入怀中那枚温热的黑色玉玺。
“感知历史回响……”
他默念着这个新解锁的权限,尝试主动激发。这一次,他没有大范围扩散感知,而是将范围严格控制在这小小的地穴之内,意图降低消耗,并更精细地体验这种能力。
嗡……
熟悉的淡金色网格再次于意识中浮现,但这一次,网格之上,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流动的光影和断续的音节。
他“看”到几个穿着更为古老、简陋麻衣的虚影,在此处挖掘泥土,动作迟缓而艰难——这是更早时期,此地尚未被划入陵区时的零星活动回响。
他“听”到远处传来的、属于这个时代的、模糊的夯土号子与监工呵斥,这些声音仿佛跨越了短暂的时间,在此地留下了淡淡的印记。
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一丝……属于这片土地本身的、更为古老苍茫的“记忆碎片”,那是蛮荒时代的风雨、野兽的嘶嚎,以及某种原始的、对大地和未知的敬畏仪式残留的微弱波动。
这些“回响”大多模糊不清,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电台,且对他理解当下局势帮助有限。但他明白,这只是初步应用。如果能到达某些历史事件发生的核心区域,或者接触到蕴含强烈“信息”的器物、人物,或许能捕捉到更具价值的历史片段。
他收敛了感知,这次小范围尝试只消耗了微乎其微的源质。
接下来,是另一项收获——时空源质本身。
他仔细体会着体内流淌的暖流。这源质似乎不仅能强化身体、加持器物、驱动玉玺能力,更仿佛是一种万能的“能量货币”和“进化催化剂”。他能感觉到,每一次运用、每一次补充,自己的身体素质、精神力量乃至与玉玺的联系,都在发生着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提升。
“或许……可以直接用源质来强化自身?”一个念头冒出。
他尝试着引导一丝源质,缓缓融入自己的右手骨骼筋肉之中。
一股温和的暖意包裹住右手,仿佛浸泡在温泉里。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右手的骨骼密度似乎在微微增加,肌肉纤维也更加坚韧,甚至连皮肤的韧性都有所提升。过程缓慢,但效果实实在在。
【引导时空源质进行基础体质强化,效率:低。建议优先提升玉玺权限或获取特定强化法门。】
玉玺传来提示。
效率低,但可行!这给了他一条明确的成长路径。在找到更好的方法前,用源质“笨拙”地强化自身,是提升生存能力最直接的方式。
他将剩余的大部分源质储存起来,只留下少量在体内循环,温养身体,恢复状态。
地穴外,风声渐疾,终于,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噼里啪啦地打在夯土和焦黑的泥沼上,很快连成一片雨幕。土腥气被激发出来,弥漫在空气中。
雨声掩盖了许多声音,也让这片洼地更加人迹罕至。
林辞蜷缩在干燥(相对而言)的地穴里,听着外面的雨声,感受着怀中美玉的温热和体内缓缓流淌的力量。
危机四伏,前路迷茫。
但他不再是那个刚刚穿越时,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奴隶。
他是文明执玺者,手握跨越时空的力量,肩负着修正历史的使命。
这商王武丁的陵寝,这风雨飘摇的夜晚,只是他漫长征程的起点。
他需要了解更多,需要更快变强,需要找到下一个“蚀界之痕”,也需要……弄清楚这个时代,除了血腥与残酷,是否还有他能借助的力量,或者……同道?
在淅沥的雨声中,林辞缓缓闭上眼,并非沉睡,而是进入了更深沉的、与玉玺沟通和规划未来的冥想之中。
他的考古探方,已经从殷墟的祭祀坑,转移到了这活生生的、危机与机遇并存的商代时空。而他的发掘工具,也从小小的毛刷,换成了能搅动历史长河的……黑色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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