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扫过广场。倒塌的廊柱，焦黑的地面，崩碎的能量核心残骸，以及那些永远倒下的戒卫教徒......这一切，都是代价。
是为了抵达“完美”之境，必须支付的代价。
如同工匠锻造神兵，需要千锤百炼，需要投入珍材，甚至需要血与火的祭礼。
他并不感到痛惜，只觉得......理所应当。
“清理此地。”他淡淡地命令，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诫者的灵魂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将所有残骸，无论是物质的，还是能量的，全部收集，送入‘熔炉’。”
“熔炉”，那是他实验室最核心的代号，是分解、解析、重组一切的地方。
即使是失败品的残渣，也蕴含着宝贵的数据。
08号的崩解，与崈御战斗的能量残留，甚至那些死去的教徒体内逸散的微末戒力......一切都可以成为他进一步理解、巩固乃至超越现有力量的资粮。
安德森与瑞卡蕾如蒙大赦，连忙应声，起身指挥残存人手开始忙碌。
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圣主此刻的状态，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恐惧，那是一种面对更高维存在时的渺小与战栗。
哈迪尔不再理会他们，他微微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那奔腾汹涌、却又如臂指使的全新力量。
戒律的秩序与暗蚀的混沌，这两股原本誓不两立的力量，此刻在他的灵魂熔炉中，以一种极其精妙而危险的方式达成平衡，相互缠绕，相互激发，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更接近世界本源的能量形态。
他能“听”到规则的细语，能“看”到能量的流动轨迹，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这座城市乃至更广阔天地间，那些无形的“线”与“节点”。
这便是他追求的“完美”吗......
不，还不够。
崈御最后那蕴含道韵的一击，以及对方竟能在他初步掌控的规则领域内强行破开空间遁走，都说明了这条路上仍有障碍，仍有他未曾完全理解的力量体系。
东方......那片古老的土地，果然藏着不少秘密。
那个叫徐舜哲的“本体”，其独特的“灵虚”体质，更是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那是一种......与强行融合截然不同的、近乎“道”的本质特性。
若能解析那种特质......
哈迪尔睁开眼，重瞳之中闪过一丝计算的光芒。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微弱的、近乎透明的能量涟漪在他指尖萦绕——这是他在徐舜哲施展能力时，凭借初代诫者之戒与自身新生的感知力，强行截留下的一丝“灵虚”余韵。
极其微弱，且正在快速消散，但其中蕴含的、对有序能量的“排斥”与“否定”特性，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不是强行融合对立，而是从根本上“豁免”乃至“重构”规则。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完美”方向。
他的野心，从未局限于一座城市，一个教堂，甚至不仅仅是那悬浮于地中海上空的「奥法斯之脐」。
那里，不过是他向世界宣告新神诞生的祭坛，是他汲取更庞大信仰与力量的节点。他的目标，是重塑这个世界的法则，建立一个以他意志为基准的新秩序。
所有阻碍，无论是外来的强者如崈御，还是内部的“瑕疵品”如凯保格埃、徐顺哲，亦或是那些冥顽不灵的旧势力，都将在新的规则下被碾碎，或者......被“优化”。
他缓步走向教堂深处。
沿途，破损的结界自动修复，扭曲的能量流在他经过时变得温顺。
他所过之处，仿佛空间本身都在向他表示臣服。
那些跪伏在地的修女与低阶教徒，甚至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感受到那如同实质般掠过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
回到核心圣所，这里的损毁相对较轻。巨大的控制台依旧闪烁着无数光屏，只是部分屏幕出现了雪花或错误代码。
哈迪尔目光扫过，那些故障的屏幕便在一阵细微的能量波动后恢复正常，运行效率甚至更胜往昔。
他不需要亲自操作，他的意志已然与这座教堂的核心，乃至更庞大的戒律网络更深层次地连接在一起。
无数信息流涌入他的意识，又被瞬间处理、分析。
——凯保格埃的气息在地下某处与那个失控的“诡”一同消失，疑似被吴山清或其后援转移。暗蚀残烬的共鸣信号微弱但存在。
——徐舜哲、徐顺哲等人随崈御空间跳跃，落点模糊，推测仍在布达佩斯周边区域，但有强大的隐匿手段干扰。
——“烬灭之手”残余势力正在多个据点紧急撤离，试图化整为零。
——世界各地其他教派、隐秘组织对布达佩斯能量异动的关注度急剧上升，探测性质的意念此起彼伏。
杂音......都是杂音。
哈迪尔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老鼠总是善于打洞藏匿，但这改变不了他们终将被清理的命运。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走到圣所中央，那里原本安置08号培养舱的位置已经空了出来。
他不需要那种低效的容器了。
他直接盘膝坐下，悬于离地半尺的空中，玄色长袍下摆自然垂落。
是时候，彻底稳固这具新生的“神躯”，并消化此次“蜕变”的所有收获了。
他胸口的虚幻烙印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内敛，如同一个微型的宇宙在缓缓旋转。
圣所内储备的庞大精纯戒力，如同百川归海，汹涌地汇入他的体内。
这是一个极其精微且危险的过程。他要在维持体内戒律与暗蚀平衡的同时，去理解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本质。
任何一丝差错，都可能引发连锁崩溃。
但他的意志，如同最坚硬的星辰内核，不容动摇。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圣所内的能量波动时而如春风化雨，时而如惊涛骇浪。
哈迪尔的身体表面，那光暗交织的纹路明灭不定，仿佛在经历着无数次微小的崩坏与重组。
他看到了。
在“灵虚”那近乎绝对的“无”面前，他强行融合的“有”显得如此笨拙与刻意。那是一种......更接近“本源”的状态。
并非创造，也非毁灭，而是......“存在”本身的一种可能性。
“原来如此……”哈迪尔心中了然。
他之前的道路，是集“万有”于一身，以绝对的力量和意志统御一切。
而“灵虚”指向的，是“归一”于虚无，以绝对的“空”来映照乃至否定“万有”。
两条路，看似背道而驰，却未必不能......相互印证。
他不再试图去“融合”那丝灵虚特质，而是开始以其为参照，重新审视和调整自身力量的内部结构。
戒律的序列是否可以更“松散”一些，以增加包容性？暗蚀的侵蚀性是否可以更“内敛”一些，转化为更深层次的“转化”特性？
这是一个浩大无比的工程，远超创造一百个08号。但他有耐心，也有绝对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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