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邢岫烟怔住,心中惊诧:“姐姐?你竟与安京侯同住枫桥驿?方才见贾宝玉一眼,便称外男欲走,怎的如今……”
“蟠香寺时你端茶奉水已令我诧异,如今竟……”
她只觉心中某处轰然崩塌。
贾宝玉更是难以忍受,对岳山又恨又惧,可府中姑娘们总绕不开此人。
坊间百姓亦常谈安京侯,宝玉起初厌烦,后来便麻木了。
可如今连妙玉也与他有关,天下女子莫非皆与他有缘?
宝玉素来以为府中姑娘皆倾心于己,渐渐发觉并非如此。
更可怕的是,他从未见过厌恶安京侯的女子。
见妙玉谈及安京侯便神采飞扬,宝玉心中酸涩难当。
姊妹们的笑声如 耳,他再也坐不住,猛然起身,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屋内欢愉戛然而止。
妙玉回眸一瞥,故作惊讶道:咦......他这是怎么了?
史湘云兴致正浓,从邢岫烟身旁挤过来,漫不经心道:他素来如此,不必管他。
妙玉唇边含笑,既如此,咱们接着说,方才讲到哪儿了?
史湘云脱口而出:说到安京侯夜渡黑水,挥剑斩敌。
好,正是精彩处......
......
荣庆堂内,
贾母正与邢夫人、王夫人、李纨闲话家常。
赖嬷嬷满面春风地进来禀道:老奴方才见着个天仙似的姑娘,那模样真真是百里挑一。府上几位爷都未成家,偌大的荣国府尚未开枝散叶,奶奶们可有什么打算?
几番询问后,邢夫人和王夫人才知,赖嬷嬷说的是要来主持祭祀的女师傅。
贾母正为儿孙婚事忧心,如今荣国府门庭冷落,愿与府上结亲的人家越发少了。
二太太,可有此事?
王夫人答道:赖妈妈说的那人,应是来诵经的女师傅。妾身曾在道观见过,确实姿容出众。
只是出身寒微,虽曾是官家 ,如今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唯有个带她修行的师父相伴。
女师傅?
贾母大为诧异,难道荣国府竟沦落到要娶尼姑的地步?
这般身份,往日连做荣国府的妾室都不配,养作外室都嫌丢人。
出家人如何婚配?
赖嬷嬷忙道:是带发修行的,随时可还俗。
当真标致?
绝色佳人,不比薛家姑娘逊色。
贾母略一颔首,既如此,叫来瞧瞧也罢。
正吩咐间,忽有个丫鬟慌慌张张进来,附在鸳鸯耳边低语。
鸳鸯神色骤变,急步至贾母身旁耳语:老祖宗,天大的喜讯,宫里传出消息,皇上要在勋贵之家选妃。
什么?
贾母先是一怔,继而拍手大笑,激动得浑身发颤。
快把找尼姑的人叫回来!祖宗显灵了,咱们贾家的门楣倒不了!
腊月二十八,
天色初明,林黛玉仍在房中酣睡。
昨夜又与岳山促膝长谈,直至三更。
二人相交日久,向来无话不谈,本已无甚新鲜话题。
偏是些琐碎小事,也能说上许久。单是商量如何过年,便将扬州习俗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林黛玉还将说服父亲允她上元节出游的事轻描淡写带过,权作先与岳山分享喜悦。
说起游玩,二人又畅想起瘦西湖画舫泛舟,共赏星河的美景。
越说越是兴起,天南海北扯了许久,直到更深夜静,林黛玉才倦极而眠。
晨光已过两度鸡鸣,林黛玉仍慵卧榻上。
岳山先醒,指节轻揉眉心,犹带几分倦意。偏首间睡意顿消——
那惯常早起的玉人儿,此刻竟偎在他臂侧。
青丝散乱锦衾,素手半露搭在他心口。睫羽如蝶栖,呼吸匀长,俨然沉眠未醒。
沉睡中的林黛玉更似羊脂玉雕就的人儿,雪肌映晨光,远山眉天然含翠。江南灵秀,十成里倒有九成凝在这眉目之间。
岳山望着床顶悬着的玛瑙坠子,暗忖:林大人连日未至,今日必去衙门理案。
让她多眠片刻也好。
正欲阖目,忽闻叩门声骤响。
榻上二人惊起,四目相对。
呀!竟这般时辰了?林黛玉拥衾而坐,云鬓蓬松,懊恼之色染透眼角。
岳山失笑:原是我的过错。妹妹且宽心,待我去应门。
林黛玉揪着被角暗恼:莫不是爹爹又来扰人清梦?忽见岳山已披衣至门前。
可是林大人?
门外传来清越女声:侯爷安好,奴家有事相询。
辨出薛宝钗声音,林黛玉倏然松了筋骨倒回榻上。转瞬又惊坐而起,手忙脚乱系罗裙。
见岳山笑眼盈盈,她恼得罥烟眉斜飞:不许笑!指尖急点屏风方向。待那人转身,才低声道:请宝姐姐进来罢。
门开处,薛宝钗敛衽为礼:问侯爷晨安。
岳山摆手道:“无需客套,先进屋坐吧,我命人奉茶。”
得知薛家有望竞得扬州盐商总商之位后,薛宝钗便命人详查细究,将薛家参与后能占多少份额、获利几何,悉数写成方略。
待诸事齐备,薛宝钗方敢来见岳山,请他定夺。
又因知晓林黛玉每夜宿于此地,她特意迟来片刻,以免二人碰面尴尬。
自然,说她全无私心,也是假话。
人行事皆有目的,薛宝钗既想展露才干,又盼能得岳山些许青睐,更愿与他独处片刻。
即便忙于公务,她也更愿伴在岳山身侧。
何况内有一众虎视眈眈之人,外还有个痴傻的妹妹横插一脚。
薛宝钗只觉压力陡增。
抱着一叠素宣,她低眉走进屋内。
“不必张罗,我与侯爷说完正事便走。”
她不想唤香菱进来搅了这独处时光,却未留意内室屏风后还有人——林黛玉正忙着簪紧发钗,欲令妆容更显自然。
自沧浪园那桩尴尬事后,这还是薛宝钗首次与岳山单独相对。
想起那日厨间暧昧,自己在檐下学猫叫的窘态,她不觉双颊微热。
那般难堪,她此生再不愿经历第二回,至今忆起仍觉脚趾抠地,已成挥之不去的心魔。
岳山让出座位,二人隔案对坐。薛宝钗轻吸一口气,柔声道:“禀侯爷,近日扬州丰字号听闻衙门欲重选盐商总商以代鲍家。”
“此事突然,仅通知了扬州本地商会。丰字号虽非扬州本土,却在当地颇有影响。”
“加之在京畿、辽东贩售长芦盐的经验,若至两淮,必能游刃有余。”
“故想请教侯爷,若薛家参与,可有不妥?”
岳山听罢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薛宝钗最擅察言观色,却在岳山面前屡屡失准,不敢妄加揣测。
见他面露难色,她暗自思忖:“莫非侯爷嫌薛家贪利难足?可每次为官家运粮送货,薛家皆分文不取,权当徭役。”
“苏州有难时,薛家亦捐输甚多,侯爷理应知晓。”
此时岳山摇头叹道:“不对,此事另有蹊跷。”
薛宝钗遂将素宣铺于案上——这是她熬尽心血写就的利弊权衡,深信岳山阅后必能增添胜算。
“侯爷若有疑虑,请过目此文。”
岳山虽接过素宣,却仍按在掌下,继续沉吟。
薛宝钗一时怔住,不解其意。
安京侯态度冷淡,连基本的往来礼节都置之不理,莫非是存心为难?
薛宝钗心中忐忑,“莫非侯爷对薛家有所不满?可这没道理啊。”
“还是说,他在暗示我需要做出更大的让步?”
瞥见岳山衣襟微敞,露出一片胸膛,薛宝钗思绪愈发混乱,“难道他要我效仿可卿姐姐,不惜一切代价达成目的?他已知晓我那日偷看之事,借此逼我放下身段?”
她深吸一口气,摇头驱散这荒唐的念头。
“不会的,侯爷并非这种人。”
正迟疑间,岳山终于开口:“薛家何时得知此消息?”
薛宝钗定了定神,答道:“侯爷与林大人查办鲍家案的第二日。”
话音刚落,她猛然意识到不妥——盐政消息本该由巡盐御史府最先知晓,她却声称从府衙得知,岂非越过了安京侯,另攀关系?
她心头一紧,顿觉百口莫辩。只顾着经营新盐行,竟疏忽了这层利害。
果然,岳山眉头微蹙,叹道:“这便是问题所在。”
薛宝钗如坠冰窟,浑身发冷。追随侯爷多年,竟因一时大意失去信任。薛家今日风光全仗安京侯扶持,若他另择他人,易如反掌。
她急忙起身,跪至岳山面前,恳切道:“侯爷明鉴,薛家绝无二心!消息虽从府衙传出,但绝非薛家私下勾结官员所得。”
薛家兴衰系于她一身,此刻必须挺身而出。
在岳山诧异的目光中,薛宝钗缓缓站起,轻褪外裳,露出牡丹纹绸衣,百褶裙轻掩,近至他身前。
“侯爷若不信,妾身愿倾尽所有……”
她双颊绯红,声若蚊吟。
“不必如此!”
恰在此时,林黛玉掀帘而出,见此情景,顿时愣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
薛宝钗浑身一颤,回头见林黛玉怒目而视,慌忙拾起外裳披上。
林黛玉的出现让她瞬间清醒——岳山怎会当着她的面胁迫自己?她又会错了意。
岳山正出神,忽被薛宝钗的动作惊醒。她褪去外裳后,那股异香愈发浓烈,几乎令人不适。
岳山掩唇轻咳:此事纯属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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