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站内死一般的寂静被这条突如其来的加密信息打破，却又陷入另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寂。空气仿佛凝固，连窗外风吹荒草的呜咽声都消失了。
“阿鬼未死……”
陈默几乎是无声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一股混杂着巨大 relief 和更强烈不安的情绪冲上头顶，让他一阵眩晕。兄弟还活着！但随即，“已转移”三个字又像冰冷的锁链，捆住了这份庆幸——被谁转移？目的何在？
而后面两句，则彻底颠覆了他们刚刚建立的认知。
“白非主谋。小心‘老刀’。”
霞姐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枚已经失去信息的通讯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脸上血色尽褪，眼神剧烈闪烁着，震惊、疑惑、以及一丝被更庞大阴影笼罩的寒意，交替浮现。
“老刀……”她喃喃自语，这个名字似乎触动了某个深埋的记忆开关，让她向来冷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怎么会是他……”
“老刀是谁？”陈默撑起身子，左肩的剧痛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更加鲜明，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白先生不是主谋，那今晚的清洗……”
“是‘老刀’的手笔。”霞姐打断他，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颤抖，她抬起头，看向陈默，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白先生……恐怕也只是一枚棋子，或者，他感受到了来自‘老刀’的压力，不得不配合，甚至是被迫切断与我们的联系以求自保。”
她快速在脑中梳理着线索：“怪不得……怪不得清洗来得如此迅猛、精准，完全不像白先生平时那种权衡利弊、留有后手的风格。如果是‘老刀’……那就说得通了。”
“‘老刀’到底是什么人？”陈默追问，他能感觉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意味着他们面临的威胁等级再次飙升。
“‘老爷子’身边最老、也最毒的刀。”霞姐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深的忌惮，“他很少露面，几乎不参与日常事务，只负责处理‘老爷子’最棘手、最见不得光的‘麻烦’。他行事没有任何底线，手段酷烈，而且……从不失手。据说，被他盯上的人，都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她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最重要的是，他和白先生一直不对付，两人是‘老爷子’麾下两个不同派系的代表人物。白先生偏向权谋和经营，而‘老刀’，是纯粹的暴力清除工具。”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如果幕后黑手是这个“老刀”，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白先生会如此果断地背叛甚至清洗他们——他可能受到了“老刀”的直接威胁，或者，“老刀”利用这次他们与白先生的接触，将计就计，要将白先生和他们一并除掉！
而那条信息……是谁发出的？能在“老刀”发动的清洗中保住阿鬼，并传递出如此关键情报的，绝非普通人。
“信息来源？”陈默看向霞姐手中的通讯器。
霞姐摇了摇头，眼神晦暗不明：“匿名加密频道，一次性的。无法追踪。可能是白先生临死前的反扑，也可能是……‘老爷子’身边其他对‘老刀’不满的人。但无论如何，这消息大概率是真的。”
她看着陈默：“‘老刀’亲自下场，意味着‘老爷子’很可能已经注意到了账本和加密器的存在，并且将其视为最高等级的威胁。他动用了自己最信任、也最可怕的猎犬。我们现在的处境，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危险。”
之前的敌人是孙明、是白先生，虽然强大，但尚有周旋的余地。而现在，面对“老刀”这种纯粹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清除者，任何算计和谋划都可能失去作用。
“阿鬼被转移到了哪里？”陈默更关心这个。
“信息里没说。”霞姐眉头紧锁，“但既然特意告知未死，转移他的人，或许暂时没有恶意，或者，阿鬼本身还有利用价值。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
她站起身，走到信号站破败的门口，警惕地观察着外面漆黑的荒野。“我们不能待在这里太久，‘老刀’的人很快会循着痕迹搜过来。必须立刻离开，找到新的藏身点，然后……想办法查明阿鬼的下落，以及‘老刀’的真正意图。”
陈默也挣扎着站起来，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但阿鬼还活着的消息，以及这突如其来的、更危险的敌人，像两根鞭子，抽打着他几乎崩溃的神经，强迫他重新凝聚起力量。
白先生可能只是幌子，甚至可能是受害者之一。真正的毒蛇，一直潜伏在更深的阴影里，此刻终于露出了獠牙。
他们从猎手，彻底变成了被猎杀的对象，而且是被最顶尖的猎手盯上。
前路似乎更加黑暗，敌友的界限也愈发模糊。
陈默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污浊的空气，感受着左肩伤口那熟悉的、磨人的痛楚。他看了一眼霞姐，她的侧脸在微光下显得坚毅而冷峻，但眼底深处，同样藏着一丝对未知强敌的凛然。
“走吧。”他嘶哑地说，握紧了手中的格洛克。
无论对手是谁，是白先生，还是更可怕的“老刀”，他都没有退路。
找到阿鬼，活下去，然后……撕开这重重迷雾，看到最后的真相。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言语，默契地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潜出废弃的信号站，再次融入无边无际的、危机四伏的夜色之中。只是这一次，他们都知道，阴影中窥视他们的眼睛，换成了更冰冷、更致命的那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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