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百草堂分堂那处堆放废丹的僻静角落，这几日成了众人暗中关注的焦点。赵虎及其跟班不时假意路过，瞥见张小凡始终盘坐于那筐焦黑药膏前，不言不动，如同石雕，脸上便忍不住露出讥讽与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林风心中焦虑，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期盼有奇迹发生。
第三日傍晚，夕阳将赤砂星的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赵虎带着几名弟子，大摇大摆地来到角落，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阿凡，三日已到，本丹士要的‘药性精华’，你可提炼出来了？若是没有，就乖乖领受怠工之罚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张小凡身上。
张小凡缓缓睁开眼，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从一场深沉的冥想中醒来。他面前那筐焦黑药膏，看上去与三日前并无太大区别，只是表面似乎多了一层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温润光泽。
他站起身，对着赵虎微微躬身，声音依旧平淡：“回赵丹士，小人尽力了。”
“尽力？”赵虎嗤笑一声，指着那筐药膏，“这就是你尽力的结果？一堆废料还是废料！看来你果然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张小凡并没有去碰那筐药膏，而是从旁边拿起了一个粗糙的陶盆，盆中盛放着少许清水。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伸手从那筐焦黑药膏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刮下了一层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淡青色粉末。
他将这撮粉末，轻轻撒入了陶盆的清水中。
奇迹发生了。
那撮粉末入水即化，清水并未变得浑浊，反而散发出一种极其清新、令人精神一振的草木清香！更令人惊异的是，盆中清水表面，竟隐隐浮现出几道细微的、如同叶脉般的翠绿色纹路，流转不息，散发出精纯而温和的生命气息！
这……这绝非焦糊废料所能拥有！这分明是高度凝练、品质极佳的草木精华才能显现的异象！
“这不可能！”赵虎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你做了什么手脚？！”
不仅是他，周围所有弟子，包括闻讯赶来的林风，都目瞪口呆。他们从未听说过，有人能从彻底失败的焦糊药膏中，提取出如此纯净的草木精华！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丹道的认知！
张小凡平静地解释道：“小人无法提炼出可用的药膏，但这些药膏虽焦，其中几味基础草药的草木本源之气并未完全散尽。小人尝试了三日，以特殊手法（他含糊带过），将这些残存的本源之气引导、汇聚，剥离了焦糊杂质，最终只得这少许精华。虽无法用于炼丹，但其蕴含的纯净生机，或可滋养普通花草，亦能令人嗅之心神宁静。”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既承认了无法完成“提炼药膏”的刁难任务，却又展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化废为宝的“可能性”！
那盆清水散发的生机与清香做不得假！那是任何法术都无法伪装的本源气息！
赵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张小凡，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本想刁难对方，却反而让对方展现出了如此神奇的手段，这简直是在众人面前狠狠扇了他的耳光！
林风率先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上前一步，肃然道：“赵师弟，阿凡虽未提炼出药膏，但能从此等废料中萃取出如此纯净的草木精华，已是闻所未闻！此事足以证明其在药性处理上确有独到天赋！你之前的责难，可以休矣！”
周围弟子们也从震惊中回过神，看向张小凡的目光彻底变了。原先的轻视与怜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奇、探究，甚至是一丝敬畏。这个没有修为的药仆，似乎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神秘得多！
璞玉渐显 风波未平
经此一事，“药仆阿凡”之名，在百草堂分堂真正引起了轰动。连一向深居简出的木柏师叔都被惊动，亲自来看了一眼那盆蕴含生机的清水，沉默良久，只对林风说了一句：“此子，你好生看顾，勿要让他人打扰。他之所为，已非寻常药仆所能及。”
这句话，几乎等同于承认了张小凡的“特殊”。
张小凡依旧被安排在废丹处，但待遇已然不同。他有了自己独立的静室（虽然简陋），无人再敢随意指派他做杂役，连赵虎见到他，也眼神复杂地绕道而行。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张小凡展现出的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虽然震撼，却也引来了更多的关注与猜测。
有人怀疑他身怀异宝。
有人猜测他得了某种失传的秘术。
更有人暗中将消息传递了出去，引起了堂内其他派系，甚至总堂某些人物的兴趣。
百草堂以丹道立派，对这种能“变废为宝”的手段，有着天生的贪婪。张小凡这块“璞玉”，在逐渐显露光华的同时，也将自己置于了风口浪尖。
他深知这一点，却并不慌乱。在独立的静室中，他继续着看似单调的废丹处理工作，实则是在借此不断锤炼自身的混沌之意，深化对能量本质的理解。
“混沌非仅创生，亦蕴‘无中生有’、‘败中取胜’之机。于绝境处见生机，于废料中取精华，此亦为道。”
他的混沌之道，在这看似卑微的岗位上，正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茁壮成长。他不再仅仅是观察和学习百草堂的丹道，开始尝试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去诠释，甚至……去超越。
这一日，林风神色凝重地来到他的静室，低声道：“阿凡，总堂来人了，是丹律院的一位执事，名为严松。他……指名要见你。”
丹律院，掌管百草堂律法、考核弟子，权力极大。严松此人，以铁面无私、手段严苛着称。
张小凡抬起头，眼中波澜不惊。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要结束了。一场新的、或许更加严峻的考验，即将到来。而他这块渐显光华的“璞玉”，也将迎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雕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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