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驿站内，李大嘴正把最后一块烤野兔塞进嘴里，油汁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
赵铁柱蹲在马旁打磨拳头，指节上的老茧在晨光中发亮，他脚边堆着十几个黑莲教喽啰的兵器。
“帮主，这些破铜烂铁咋办？” 赵铁柱一脚踢飞根长矛，矛尖在地上划出道浅痕：“卖废品能换两斤腊肉不？”
“留着，以后给新小弟当见面礼。” 他抬头望向万毒谷的方向道：“今天开始，远剑帮要招人了。”
苏天傲从驿站里出来，袖口还沾着药草汁：“招人？就我们这草台班子？”
他想起皇城那些规矩森严的宗门，忍不住撇嘴：“人家世家子弟怕是看不上。”
“看不上才好。” 叶远把剑收回鞘：“我要的是能打架、能做饭、忠心耿耿的，不是那些只会摇折扇的绣花枕头。”
他突然提高声音，“都听好了，新帮规三条：第一，不许欺负老百姓；第二，抢来的东西分三成当帮费；第三，李大嘴做的饭必须吃完，不许浪费。”
李大嘴第一个叫好：“这条好！谁要是敢剩饭，我用菜刀劈他！”
正说着，驿站外传来马蹄声。
三个背着行囊的汉子勒住缰绳，为首的络腮胡翻身下马，抱拳行礼：“在下张猛，听说远剑帮抢了青云宗的传家宝，特来拜师！”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也跟着鞠躬，腰间的佩刀还在微微颤动。
叶远挑眉：“你们知道远剑帮是干嘛的？”
“知道！” 张猛拍着胸脯：“抢坏人的钱，养自己的兵！俺们哥仨是铁匠，被黑莲教抢了铺子，想跟着帮主报仇！”
赵铁柱眼睛一亮：“会打铁？正好帮我打副拳套！”
叶远没立刻答应，归宗剑突然出鞘，剑尖在张猛面前三寸停下：“我这里可不养闲人，露两手看看。”
张猛毫不犹豫地拔出佩刀，刀光在晨雾中划出个圆弧，竟带着淡淡的铁屑气流 —— 是剑纹境巅峰的实力。
他身后的年轻人也不甘示弱，一人挥拳打碎了块石头，另一人则展现出灵活的身法，避开了赵铁柱的试探性冲撞。
“还行。” 叶远收剑回鞘：“入帮可以，但得从杂役做起。”
他指着地上的兵器，“先把这些熔了，打十把菜刀给李大嘴。”
张猛喜出望外，立刻招呼同伴动手。
驿站外很快响起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与李大嘴哼的小调相映成趣，倒有了几分家的暖意。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开。
不到半天，驿站周围就聚集了几十号人，有农夫、有猎户，甚至还有个穿儒衫的书生，手里捧着本《拳法精要》，说是要弃文从武。
叶远让赵铁柱在驿站门口摆了张破桌子，自己坐在后面当面试官。
苏天傲负责登记，李大嘴则端着碗腊肉汤，谁要是答不上来问题，就用汤勺敲他脑袋。
“你，为什么来？” 叶远指着个满脸青春痘的少年。
少年攥紧手里的柴刀：“俺爹被山匪杀了，听说帮主能打，想跟着学本事报仇！”
“留下。” 叶远在纸上画了个圈：“赵铁柱，教他基础拳法。”
下一个是个跛脚的老猎户，背着张熊皮：“老夫会追踪，能在山里找吃的，还能设陷阱。”
他掀开熊皮，露出里面的铁夹子：“黑莲教的人要是来了，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留下。” 叶远点头：“负责侦查，每月多领两斤腊肉。”
轮到那个书生时，李大嘴先敲了他一汤勺：“酸秀才，你手无缚鸡之力，来这凑啥热闹？”
书生推了推歪斜的帽子，一本正经地说：“在下王墨，通读百家兵法，可为主谋划，比如抢青云宗时，若用声东击西之计，可省三成力气。”
叶远来了兴趣：“哦？具体说说。”
“派赵铁柱正面佯攻，李大嘴从后厨放火，帮主您则绕道藏经阁……” 王墨侃侃而谈，把昨日的行动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指出了几处可以改进的地方。
“有点意思。” 叶远把登记册推给他道：“你负责帮规修订，以后抢东西前，先写个计划书。”
傍晚时分，叶远已经收了二十七个新小弟，有会医术的游方郎中，有擅长开锁的惯偷，还有个小姑娘，据说能和鸟儿说话，能提前预警危险。
赵天傲的登记册写满了三页，毛笔都用秃了两支。
“帮主，这么多人，粮食不够了。” 李大嘴捧着空米缸发愁：“腊肉也只剩最后一块了。”
叶远看向张猛：“你们打的菜刀呢？”
张猛连忙捧来十把菜刀，刀刃闪着寒光，看起来比李大嘴原来的那把锋利多了。
“还多打了把匕首，给帮主您用。”
叶远拿起匕首，突然起身：“跟我来。”
他带着众人往附近的 “黑风镇” 走去，镇口的牌匾歪斜着，上面还留着赵铁柱当年砸的拳印。
镇里的商户看到浩浩荡荡的队伍，吓得赶紧关门。
叶远却直奔最大的粮铺，老板正指挥伙计往地窖里藏米，被赵铁柱一脚踹开了门。
“王老板，借点粮食。” 叶远把匕首插在柜台上：“远剑帮扩招，先欠着，以后双倍奉还 —— 如果记得的话。”
王老板认出是抢了青云宗的叶远，脸都白了：“要…… 要！要多少有多少！”
他亲自搬开地窖门，里面堆满了米袋，还有几坛好酒，显然是囤积居奇。
“都搬走。” 叶远对新小弟们说：“顺便告诉镇民，远剑帮在此驻扎，以后黑莲教的人敢来，报我名字。”
消息传开，镇民们半信半疑地打开门，有胆大的还端来茶水。
那个会和鸟儿说话的小姑娘突然指着西边：“有好多骑马的人过来了，带着刀！”
叶远的归宗剑瞬间出鞘：“准备战斗！”
来的是青云宗的残余弟子，约莫五十人，为首的正是昨天被叶远放过的圆脸道童。
他骑着匹瘦马，手里举着青云宗的旗帜，看到叶远就哭了：“叶帮主，黑莲教烧了我们的山门，还说要血洗黑风镇…… 求您救救我们！”
叶远皱眉：“你们不是恨我抢了剑母石吗？”
“不恨了！” 圆脸道童抹着眼泪：“是您救了道童们的命，还净化了噬心莲的毒…… 师父说，剑母石在您手里，比在青云宗安全。”
他身后的弟子们纷纷点头，有人还捧着从废墟里抢出来的丹药，要献给叶远当见面礼。
“留下吧。” 叶远收起剑：“正好缺个懂阵法的，你们青云宗的护山大阵，会布置吗？”
圆脸道童眼睛一亮：“会！我师父教过我！”
夜幕降临时，远剑帮的祠堂里挤满了人。
李大嘴用新菜刀剁着肉馅，准备包包子；张猛带着铁匠们修补镇墙；王墨则在油灯下画防御图，老猎户在旁边指点地形；
那个会说话的小姑娘蹲在房梁上，和燕子叽叽喳喳地交流着，汇报周围的动静。
叶远坐在祠堂的供桌上，手里把玩着剑母石。
石头吸收了一天的人气，白光变得更加柔和，表面的剑纹里，三百年前的战场影像越来越清晰 —— 他看到青云宗祖师爷在临终前，将一缕残魂注入石头，叮嘱后人若遇黑莲教复苏，需找 “剑冢传人” 共抗邪魔。
“原来如此。” 叶远喃喃自语：“这石头不仅是武器，还是钥匙。”
苏天傲凑过来，手里拿着封密信：“这是从黑莲教喽啰身上搜出来的，用的是皇室密文。”
他展开信纸，上面的符号与黑袍碎片上的阵法一模一样：“翻译过来是‘剑母石已现世，速调金吾卫支援万毒谷’。”
“金吾卫？” 叶远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想起林魇说的 “苏浅浅的一缕魂魄”。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王墨，万毒谷的地形你熟吗？”
王墨推了推帽子：“在下曾游历过那里，谷中瘴气弥漫，有三条路可走，但只有西边的‘一线天’能避开毒沼。”
他在地图上画了个叉：“不过那里有黑莲教的祭坛，据说供奉着他们的教主牌位。”
叶远把剑母石揣进怀里：“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他看向祠堂外，月光下的黑风镇一片安宁，新小弟们还在哼着小调加固防御，谁也不知道即将到来的风暴有多猛烈。
深夜，叶远被一阵鸟鸣惊醒。
小姑娘指着东边的天空：“有只很大的鸟飞过去了，爪子上抓着个人，穿蓝裙子！”
叶远的归宗剑瞬间出鞘，冲出祠堂。
夜空里，一只巨大的黑鹰正往万毒谷方向飞去，爪子上果然抓着个蓝裙女子，正是苏浅浅！她的长发在夜风中飘动，手腕上的红绳断裂处闪着黑气。
“浅浅！” 叶远的剑罡爆发，身形化作道青光追上去。
但黑鹰飞得极快，很快消失在云层里，只留下根飘落的发丝，上面沾着淡淡的血腥味。
祠堂里的人被惊醒，纷纷出来查看。苏天傲捡起那根发丝，脸色发白：“这上面有噬魂咒，是黑莲教的禁术…… 他们真的抓了苏浅浅！”
叶远握紧归宗剑，指节泛白。
他知道，林魇没说谎，万毒谷里确实有苏浅浅。
但他更清楚，这是个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
“帮主，还去吗？” 赵铁柱握紧拳头：“要不我们再多招点人，凑齐一百个再去？”
叶远抬头望向万毒谷的方向，剑母石在怀里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去。”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但不是明天，是现在。”
他转身对王墨说：“你带大家守好黑风镇，用青云宗的阵法布防，金吾卫可能随时会来。”
又对李大嘴和赵铁柱说，“你们跟我走，其他人留下。”
张猛突然站出来：“帮主，俺们铁匠也去！多个人多把刀！”
老猎户也跟着点头：“老夫熟悉毒物，能帮上忙！”
叶远看着自发站出来的新小弟们，他们脸上没有惧色，只有跃跃欲试的期待。
他突然笑了：“好！那就让黑莲教看看，远剑帮的人，个个都是好样的！”
队伍出发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小姑娘站在镇口，送给叶远一只信鸽：“它能找到我，也能找到你。”
叶远接过信鸽，突然想起那个破碎的玉佩。
他摸出玉佩，在晨光中，断裂处的黑气竟与剑母石的白光交融，形成个完整的莲花图案 —— 与苏浅浅护身符上的桃木剑一模一样。
“原来她一直在帮我们。” 叶远将玉佩揣好，归宗剑直指万毒谷：“走！”
队伍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时，王墨站在镇墙上，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对圆脸道童说：“你说，我们能守住吗？”
圆脸道童正在布置阵法，闻言笑了笑：“师父说，剑冢传人出现时，黑莲教的末日就到了。”
他指着阵眼处道：“有这个在，金吾卫来多少，就得死多少。”
而在万毒谷的深处，林魇正站在祭坛上，看着水晶球里叶远的身影。
他身边的黑袍人低声道：“金吾卫已经到谷外了，要不要……”
“不用。” 林魇抚摸着骨杖上的黑莲，“让叶远先和他们斗一场，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他看向祭坛中央的冰棺，里面躺着的苏浅浅双目紧闭，胸口的莲花胎记正缓缓发光：“等剑母石来了，就是她觉醒的时候。”
冰棺旁，放着个青铜盒子，里面隐约能看到半块玉佩 —— 正是苏浅浅护身符的另一半。
叶远带着队伍，正在穿过一线天。
两侧的悬崖上布满了黑莲教的符咒，赵铁柱用拳头砸开挡路的巨石，李大嘴则把烤好的肉干分给大家。
谁也没注意到，那只信鸽突然停在块岩石上，眼睛里闪过一丝红光，然后振翅飞向了万毒谷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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