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的风夜里偏凉，树林还留着一股被雨洗过的味道。车停进车库，发动机熄火的一瞬，世界安静下来。顾星阑下车，按下遥控，车库门缓缓落下。他提着外套进屋，玄关只开了走廊感应灯，暖黄的光把地板照得很干净。
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他直奔浴室，水声哗的一下落下，把身上的血痕、灰尘一层一层冲掉。镜子里的人肩颈线条清瘦，眼神却比夜还冷。他没多看，擦干、换上家里常穿的黑色t恤和运动裤，赤脚踩过木地板，推开通往露台的落地门。
风从江面上爬过来，吹散一点热气。城市在半山脚下铺开，灯光一条条连成网，像某种隐形的呼吸在起伏。系统在他脑海里轻轻一响：【气机波动趋稳，微裂纤维修复中；建议静养6小时，避免再次强冲。】他低声“嗯”了一声，没出声回话，回卧室倒头睡了两小时。
六点半，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林安雨拎着保温袋进来，头发随意挽起，穿着简单的家常衬衫和长裤，“醒了就吃点，胃别空着。”她把粥倒进碗里，递给他一双筷子，又掀起他的手腕，指尖落在脉门上，眼神很认真。“别装硬。”说着三针稳息，动作干净利落。
“谢谢。”顾星阑喝了一口白粥，咸菜入口，胃里那股空荡被填了点。他看她一眼，淡淡道：“你还是一样，哪怕训人也很温柔。”
“少来。”林安雨把针收好，“下次少挨一拳，比我十针都强。”
“尽量。”他笑了一下。
桌上的手机震动。陈易的视讯打进来，屏幕里他黑眼圈厚得能刮下来一层，“哥，汇报：三护撤了，外围的线清干净，人证物证全备份了三套，媒体没动静。你那边——”
“证据再备一套，放国外节点。”顾星阑打断，“另外，把受牵连的几家小老板安抚好，合同该续的续，该赔的赔，不要让人担心。”
“行。我就知道你就算休息也不忘管事。”陈易伸了个懒腰，“要不你今天给自己放个半天假？”
视频被挂断。
林安雨看着他，直接把手机压回餐垫，“你今天跟我走。”
“去哪儿？”
“逛街。”她把他领子的褶皱抚平，“休息也是流程的一部分。”
顾星阑想了两秒，点头，“听医生的。”
两人换了日常装，戴帽子、口罩，出门的时候天刚亮，半山的雾像白纱一样贴在松树梢上。车开到南城新开的大型商业中心，地下车库里很空，回音“嗡嗡”地跟着脚步走。
先去男装店。店员看人眼色到位，没多问，按他身形拿了几套商务休闲与黑色长风衣。试衣间门口，林安雨靠在墙上，手里捏着手机，抬眼扫他一眼：“转一圈。”他配合转身，肩背线条被剪裁勾出利落的弧度。她点头，“这件留。”
“全部打包。”顾星阑坐在小沙发上，随口说。
“别全打包。”林安雨看他，“你衣柜本来就整整齐齐的。”
绕到珠宝柜台，她停住脚步，“等等，看一下。”柜里陈列的是极简线条，他看了一圈，拿起一条白金细链，扣在她颈后，手指轻轻拂过她发丝。她没躲，低头看了一眼在锁骨边闪的小光点，声音很轻，“好看。”
“那就带着。”他收回手。
“我也送你一个。”她把他拉到隔壁表柜，挑了一款机械表，银壳黑面，干净利落。“你总看数据，也看看时间。”
“好。”他没推，抬腕扣上，“按时下班的那种时间？”
“至少别每天跨零点。”她抬眉。
景观位的咖啡座位不多，靠窗刚好空出两张。阳光斜着打在玻璃上，桌上的餐巾纸边缘都泛着亮。咖啡上来，林安雨喝了一口，侧头看他：“你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智能中枢开一部分给民用？”
“是。”顾星阑把杯子推远一点，不让热气烫鼻尖。“夜间出行安全提示、应急一键报备、失联路径回溯，还有一些看得见的安防点。让大家知道，我不是来抢地盘的，是来立规矩的。”
“做得漂亮。”她点头，“‘安全感’这两个字，得做出来。”
他“嗯”了一声，余光扫到玻璃反光里两个人影停留时间略长。系统在脑海里轻响：【远距跟踪两人；类型：小媒体或外包私探；非赵氏。建议：自然甩尾。】他把杯子拿起又放下，起身，“走，换层。”
“有人跟？”她顺手拿包。
“没关系，教他们绕迷宫。”他牵着她换中庭，走消防通道，再从餐饮层的直达电梯落到负二层，穿过停车区最普通的通道回到车里。系统提示：【甩尾完成。】林安雨斜他一眼，“你连逛街都像在做演练。”
“职业病。”他笑。
路过一家医疗器械店，林安雨进去补了针管、无菌线和止血贴，店员认出她，却只笑笑没多问。结账时顾星阑刷了卡，“归公司报销。”
“私人消费。”她瞪他。
“救我，是公事。”他一本正经。
午饭在小馆子解决，简单两菜一汤。回到别墅，阳光正好打进客厅，落地窗上的光影像水一样在地板上晃。林安雨让他躺在软榻，指腹温热，针、息、脉一气呵成。顾星阑半睡半醒间，系统贴着耳边一样：【气机稳定，肌纤维修复进度：32%→36%。】他呼吸更沉，像把所有锋芒收回胸腔。
醒来的时候，厨房里香气安静地飘出来。林安雨端出一碗汤，放在他面前。他舀了一勺，“合格。”
“你可以闭嘴了。”她没好气，却笑了下。
饭后，两人靠在落地窗前看城景。松林上方的天蓝得发白，风把树梢压低了一点又弹起来。她忽然说：“我不喜欢你把自己当工具用。”
“嗯。”他想了想，只回一句，“我在学怎么做人。”
“那就从今天开始。”她侧过身看他。
“记了。”他认真。
手机提示灯亮了几下。陈易发来简报：中枢民用模块三天内可以小范围上线，北区能量节点已经加固，特别行动组轮休安排好；法务那边把“公共场地安保协作框架”初稿准备好了。林青崖留话：按时调息，别逞。最后一条是楚承泽：“酒会邀请·天龙商会。看场子，不必给面子。”
“休息结束了？”林安雨看他。
他把手机扣下，笑意淡淡，“差不多。”起身去院子里走了一圈，院灯一盏盏亮起来。回到门口，脚边多了一个黑色细长礼盒，没有寄件信息。
他戴上手套，拆开。里面是一张烫金请帖和一支红色领针。请帖内页两行字——“澜台酒会·天龙商会曜阳分会筹备酒叙”，时间是两天后晚上八点。系统在脑海里紧跟着提示：【材质残留微量灵息印记；来源链路：天龙赵氏侧支；会场周边预埋低频能量共振器x3；风险等级：中上；建议：以镜像诱导+现场能量井反制。】
“他们换场子了。”顾星阑把卡扣回盒里，指尖把红色领针在掌心转了两下，别上又取下，“想在澜台试我。”
“去不去？”林安雨看他。
“去。”他把领针放回盒里，语气平平，“带上我们的规矩。”
当晚，他发了三条指令：陈易牵头布置澜台外围与撤离动线，特别行动组分两队暗哨，全部便装；智能中枢民用模块提前灰度上线，开夜间安全提示与一键应急报备，同时在澜台周边布置能量节点的镜像诱饵；法务把“公共场地安保协作框架”准备成标准件，遇事先递流程。信息发出，楚承泽又来一条补充：“我会把灯打亮一点。”顾星阑只回了一个“好”字。
风从松林里穿过，沙沙地响。他关上窗，对林安雨说：“走，散步。”两人沿着石阶慢慢往下，城市的灯一盏盏亮起，像在回应这段短暂的安宁。系统最后在他脑海里落下轻声：【城市舆情：稳定；外部资本波动：轻；今晚无外出任务建议。】
回到门口，他把黑色礼盒随手放在玄关柜上，视线在那枚红色领针上停了一秒，转身进屋。灯影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两天后，澜台。下一步，不是喝酒，是把规则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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