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乃弘这下算彻底明白了，大胜信用社这次上来，是和双河营业所抢信贷项目来了，怪不得刚才两个人谈的气氛那么紧张！自己做为他们的上级领导，手心手背都是肉，管还是不管呢？这下真有点为难了，思虑再三，这事自己真有点犯不着，最好谁也别得罪，就想把球推回去，对两人说道：
“我说你们两家单位，说起来其实就是一家，好好商量一下不成吗？还有你们两家的上级单位，是威远支行吧，我虽然是这个项目的直接领导，可是这事，我只是监督，至于具体怎么执行，还是让你们上级单位来定吧！”
孙栋霖一听，不乐意了，说道：“朱行长，你不能在这事上做老好人啊，你不但是这个项目的直接领导，这个项目的前因后果，你更是知道的比谁都清楚，你得给我们说句公道话，这项目从调查，走访，论证，立项，最后申请报告到你们中支，都是我们双河营业所在负责，哪里有大胜信用社的事，他们今天来这样要项目，有点拦路抢劫的意思哟，威远支行都是向你们资江中支负责，你不主持公道，谁还能主持？”
孙涛一听，跳起来了，“唉，那个老孙孙主任，我们虽然是你的下级，可是大家都是银行干部，你可不能这样说我们哟，啊！什么叫拦路抢劫，话说得这么难听？大胜信用社，做不了大胜公社的信贷项目，这还能叫信用社吗？”
说罢他看看朱乃弘，语气放缓一点说道：“朱行长，还有孙主任，杨会计，你们都是我们的上级，上级怎么不理解理解下级的苦衷呢？我们大胜信用社地处深山沟里，周边的经济活跃度非常差，比起双河镇来说，真的是天上和地下，我们的农金项目，每年除了赦免的结果，就没有什么盈利的业务拿的出手，你们做为领导，这都看得下去吗？”
他又看看孙栋霖，杨鸣卿两人，说道：“我知道这业务主要是你们做起来的，我来要项目，不是白要，这个机械厂，以后无论叫大胜，还是双河，基本的业务，人员，总归是大胜公社吧！后续的很多事，要不要不断的和大胜的干部群众沟通，协调？如果我们来做，是不是比你们俩到时候跑上跑下的，方便的多！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给你们添乱，你们是我们信用社的领导，我们会完全按照你们的指示去做，这一点绝不含糊！”
杨鸣卿笑笑，他内心第一反应觉得这样做不行，哪有换来换去的，玩过家家呢？孙栋霖说他拦路抢劫，真还算就是这么回事，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又是双河营业所的下级单位，下级来找上级要项目，好像又没什么不妥，所以他最后只能笑笑，和朱乃弘一样，不想表态，还是让领导去顶着吧！
孙栋霖一看，吵半天结果没一个人帮他，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还是他一个人和这个孙涛在单挑，有点生气，直接看着杨鸣卿问道：“老杨，你的意见呢？说一说！”
杨鸣卿没想到孙栋霖直接点他，自己本来想做隐形人，这么一来一时没有准备，有点不知所措，哼哈半天，才说道：“唉，孙主任，你让我考虑考虑，这事吧说穿了，其实也是我们内部的事，我一时没有主意，我想想，我想想！”
孙涛趁机说道：“对呀，孙主任，我们其实就是一家人，对不对啊，这肉炒来炒去，还不是在威远支行，资江中支这口大锅里。”
孙栋霖狠狠的瞪他一眼，心想你别在哪里忽悠，肉是在大锅里，分肉的时候你会分一点给我吗？
这边杨鸣卿说道：“孙主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把这个项目按业务属性，分成两部分，首先这个机械厂是建在双河镇，那么基建，厂房，土地等等投资，这一块的贷款业务，需要我们营业所和本地的相关部门沟通，以后的贷后管理，由我们双河营业所来做，都比较方便，其次，机械厂的设备采购，技术及人员引进和培训等资金业务，就让大胜营业所来做！”
“好，这主意不错！”一个声音忍不住叫起来，大家一看，却是之前一直沉默的朱乃弘，他听了半天，不想掺和这事，下面无论谁做，他管好发贷和收贷即可，本就打算把老好人做到底了，等杨鸣卿的方案一出，他这才竟忍不住的叫了好，不过他这一声好，几乎就是一锤定音，孙栋霖和孙涛两个人，起初还各自有点不甘，可仔细一想，似乎又是当前最好的结果，也就不再吭气，朱乃弘本不想掺和，没想到无意间，又掺和进来做了决定，看到大家都不再说话，都在等他说，只好一条路走到黑，说道：“我觉得杨会计的想法不错，项目的分解也很合理，我建议你们两家就此合起手来，按这个意思向威远支行打报告，推进这个项目尽快落实！”
几十公里外的山路上，两个人影正在努力的朝山上走着，碳黑厂的黑烟，被风卷起来，忽东忽西的飘向天空，也飘向附近的山道，上升的黑烟和天空的乌云混成一团，分不清楚是云还是烟，天色已晚，侯淳和王忠义艰难的在山间道上攀爬着，他们大口的呼吸，空气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东西，堵塞着他们肺部对空气的吸收，两人靠着崖壁喘了口气，王忠义指指前面的一个山头说道：“再加把劲，上到哪里，这个黑烟尘就没了，就能喘过气来了！”
侯淳说道：“老王，我看你今天是真的在吹牛哟，你看我们已经爬了两个小时了，才走这么一段路，你的体力看来也和我差不多，还说什么两个小时回家！”
王忠义说道：“书记，真的我两个小时回的家，那时候我才是二十几岁的后生仔，上下山如履平地，空气也好，还没有这个炭黑厂！”
侯淳指指他，“我说你呀，吹牛都不分场合，被杨书记骂也是合该！还好后来吃完饭后，他到没多说什么，只是要我们把后面的事抓紧，要是以前那个于明没下台，非骂得你狗血喷头！”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巅的下沉气流形成的旋风，在山林和山坳间肆意的流窜，形成阵阵的啸声，此时已经到了山上停电熄灯的时间，王忠义和侯淳也终于来到了面粉房的位置，今天面粉房也已经关门，整个三队的居住区一遍漆黑，侯淳却看见远处的一间屋子里，还有灯光，这不应该啊，没电了，村民们就是摸黑在打谷场闲逛，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是舍不得点油灯的，“这是哪一家啊？”侯淳指着有亮光的地方，问王忠义道。
王忠义看看，说道：“这是于莉萍于大妈她家的院子！”
侯淳说道：“她家我知道，这么晚还亮灯干嘛，我记得她家可是勤俭的很，晚上有事都摸黑干，轻易不点灯的，你看这灯就这么亮着，她不心疼死了哇！”
王忠义一拍脑袋，哦的一声说道：“我知道了，张江滨，一定是她，张江滨的房子和他们在一个院子！”
侯淳一挥手，说道：“走，去看看！”
两人还没到大院，就听到一阵狗吠声，王忠义骂了一句：“大黄，小黑，叫你xx的！”
两条狗闻声后低哼两声，便跑过来在两人脚下穿来窜去的撒欢，
“是王队长啊，哟，还有侯书记，你们怎么来啦？”
黑暗里，传来龚晓强的声音，王忠义睁大眼睛在黑暗里找了一圈，才在院子边上的大树下面，看到龚晓强坐在一把椅子上，王忠义说道：“这么晚你小子还坐外面干啥啊，吓老子一跳！”
龚晓强说道：“晚上没事，我在这里看山下的车灯，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数到第十辆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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