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诉求像一尾深水里的游鱼,只在水面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便迅速潜藏。
但林晚秋的目光,已如最精准的声呐,牢牢锁定了它的方位。
她没有当众戳破这场漏洞百出的表演。
在青禾镇这张盘根错节的网上,任何一个看似无辜的节点,都可能牵动着致命的毒蛛。
她需要给这条鱼一个自己游出深水的理由。
“老人家,”林晚秋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周遭的议论,“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事的地方。跟我来,去镇政府,我们坐下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理清楚。”
她说着,搀扶着老农的手臂微微用力,半是引导,半是强制地带着他往人群外走。
老农身体一僵,浑浊的眼珠飞快地转动,似乎在权衡利弊。
林晚秋的“真实之眼”捕捉到他心率的瞬间飙升,那是一种混合着期待与恐惧的剧烈波动——期待她的权力能成为他的倚仗,又恐惧一旦脱离了群众的“保护”,他会立刻被那股看不见的力量捏碎。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林晚秋对着人群扬声道:“各位乡亲,请大家放心,省里的督导组就是来解决问题的。只要有任何违纪违法线索,我们绝不姑息!但调查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请大家散开,不要影响我们正常工作。”
她的话掷地有声,既安抚了民心,也切断了老农借舆论施压的退路。
老农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脚步踉跄地被她带离了现场。
人群中,几个眼神闪烁的身影悄然退去,如同融化的雪,消失得无影无踪。
镇政府的临时办公室里,门窗紧闭。
林晚秋亲自给老农倒了杯热水,看他哆哆嗦嗦地捧着,却一口不喝。
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伪装的悲恸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惊惶。
“现在,可以说了吗?”林晚秋坐在他对面,目光平静如水,却仿佛能映照出人心最深处的鬼魅,“强拆致死是假,那什么是真?”
老农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架破旧的风箱。
他不敢看林晚秋的眼睛。
林晚秋没有催促,而是拿出手机,给她的助理发了一条信息:【立刻调取青禾镇近三个月所有信访记录,重点筛查涉及扶贫项目、尤其是易地搬迁补贴的举报信,拍照,比对笔迹。】
等待回信的几分钟里,办公室静得可怕。
老农额角的汗珠滚落,砸在粗糙的手背上。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地喊了出来:“钱!是扶贫款!村干部说每户五万的搬迁补贴,到了我们手里,就只剩下五千!我们去问,他们就说上头扣了,是政策!可我们托人打听了,根本没这个政策!”
这一次,林晚秋的“真实之眼”清晰地看到,老农的心率虽然因为激动而加速,但波形平稳,微表情中的愤怒和绝望是真实的。
他说的,是实话。
“强拆”是假的幌子,“克扣扶贫款”才是他真正想捅出来的天。
就在这时,林晚秋的手机轻轻一震。
她点开屏幕,一张张举报信的照片接连传来。
信纸不同,署名不同,叙述的悲惨故事也各不相同,有的说自家孩子上学没钱,有的说老人看病无门,但矛头都隐晦地指向了扶贫资金的去向不明。
然而,当林晚秋将照片放大,目光落在那些字迹上时,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些来自不同村落、不同家庭的“血泪控诉”,字里行间那独特的顿笔、牵丝和结构,分明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不是一群走投无路的村民在各自哀嚎。
而是一支看不见的笔,在借他们的口,向她写一封封带血的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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