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冷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苏嫣然的耳廓。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向前一扑！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伸向腰间藏着的一个极小的香囊。
就在她扑倒的瞬间，一道凌厉的风声擦着她的后背掠过！一把短刀狠狠劈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深深砍进新坟的湿土里！
持刀的是一个黑影，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布，只露出一双冰冷嗜杀的眼睛。他显然没料到苏嫣然反应如此之快，一击落空，立刻拔刀再刺！
苏嫣然在地上狼狈地翻滚，躲开刺来的刀尖。泥土沾满了她的深色衣裙。她趁机扯开了香囊的系带，将里面一小撮淡黄色的粉末猛地朝身后追来的黑影扬去！
那粉末带着一股极其刺鼻的、辛辣中又夹杂一丝甜腻的古怪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黑衣人追得太急，猝不及防吸进去一点，动作立刻一滞，发出一声压抑的咳嗽，眼神也变得有些涣散，脚步踉跄了一下。这是苏嫣然用来防身的特制迷香，药性极烈。
趁着这个机会，苏嫣然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看也不看，一把抓起地上那面诡异的小鼓，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方向拼命跑去！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呼吸急促，几乎喘不上气。她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凹凸不平的坟地间，好几次差点被突出的石头或塌陷的坑绊倒。
身后传来那个黑衣人愤怒的低吼和踉跄的脚步声，似乎被迷香影响，没能立刻追上来。但远处似乎还有别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奔跑。黑暗和杂乱的地形成了她唯一的掩护。她专挑难走的小路、荒草丛钻，利用对城南地形的熟悉，七拐八绕。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疼得快要炸开，身后也彻底听不到追赶的声音了，她才敢慢下脚步，靠在一堵破旧的土墙后面，大口大口地喘息。
她浑身都在发抖，冷汗浸透了里衣，紧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她低头看向自己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
那面小鼓。即使在逃跑中，她也没松开它。
此刻，在稀薄的月光下，这面鼓安静地躺在她手心，鼓身冰凉。它看起来是那么精致，甚至可以说……美丽。但苏嫣然却觉得它比毒蛇还要可怕。
她不敢在此久留，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继续小心翼翼地向霓裳阁摸去。她绕了远路，从最偏僻的后巷接近，确认四周无人盯梢后，才像一道影子般闪进了后门。
回到自己熟悉的房间，插上门闩，她整个人才像虚脱一样，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依旧抖得厉害。
小翠早已睡下。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还有桌上的一盏孤灯。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呼吸才渐渐平稳。恐惧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到极致的好奇和……恶心。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将那面小鼓放在了明亮的灯下。
灯火比月光亮得多，能照出最细微的纹理。
她先是仔细看鼓的木框。木质坚硬，深褐色，带着细微的木纹，打磨得极其光滑，做工无可挑剔。
然后，她的目光移向了鼓面。
就是这里。问题全出在这里。
鼓面那层皮子，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更加诡异的、近乎半透明的质感。颜色不是纯白，也不是普通的皮革黄，而是一种极其浅淡的、仿佛活人皮肤最细腻处的肉粉色，透着极其微弱的血色脉络似的细丝。
她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再次触碰上去。
触感冰凉，但那种滑腻、柔软、带着惊人弹性的感觉，比在乱葬岗时更加清晰。这绝对不是什么羊皮、牛皮、鹿皮……任何一种她知道的兽皮都没有这种触感！
她拿起鼓槌，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一下。
“咚……”
声音响起，不大，却异常沉闷。那不是一般鼓声的响亮或清脆，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能直接敲进人心里的闷响，带着令人极不舒服的共鸣。余音嗡嗡作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久久不散。
苏嫣然的心随着这声鼓响，猛地一缩。
她放下鼓槌，凑得更近，几乎把鼻子贴到鼓面上，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
灯光下，鼓面的材质呈现出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毛孔纹理……那纹理，那柔软度，那颜色……
她猛地直起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鼓被称为“皮鼓”！为什么那些人谈论“新材料”时眼神诡异！为什么那个李大人看着她，会说“美人如玉，堪琢堪磨”！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乱葬岗的新坟前！
一个可怕到极致、荒谬到极致、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像厉鬼的爪子，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冰冷，几乎无法呼吸！
这面精致、诡异、音色独特的小鼓，它的鼓面……它的鼓面根本不是兽皮！
那是……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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