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灯塔……”
老芬利喃喃重复着这个词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猛地抓住星骸族长老干瘦却有力的手臂,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指引迷途,镇压暗潮’的归墟灯塔?!传说中由神帝亲手点化、由时空鲸一族世代守护、用以稳定归墟边界、为星海保留最后一线生机的神迹……它……它真的存在?!而且还在运转?!”
星骸族长老,名为“守光者”苍炬,看着激动失态的老芬利,又看了看从穿梭艇中走出、虽然气息虚弱但眼神沉静的林风三人,尤其是目光在林风身上那若有若无、却本质极高的星耀气息上停留片刻,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与找到同路人的释然。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骨杖指向这座鲸落之城更深处,那幽暗仿佛没有尽头的方向:“灯塔……一直都在。它是我族存在的意义,是神帝留下的最后嘱托之一。只是……万古岁月流逝,归墟的暗潮愈发汹涌,灯塔的光辉……已大不如前。而我族……血脉日渐稀薄,能靠近灯塔核心、维持其运转者,寥寥无几。”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沧桑与无力,周围的星骸族人们也纷纷低下头,脸上露出黯然之色。
林风默默听着,感受着此地弥漫的那种与世隔绝的坚守与悲壮。这些星骸族人,在宇宙遗忘的角落,凭借着远古的誓言,世代守护着一座可能关乎无数生灵存亡的灯塔,其本身,就是一部可歌可泣的史诗。
“我们可以帮忙!”老芬利急切道,“虽然我们力量微薄,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而且……”他看向林风,语气带着无比的郑重,“这位林风小友,身负帝君遗泽,执掌‘断星’圣剑!他或许……能重新点燃灯塔的辉光!”
“断星圣剑?!”
苍炬长老和他身后的星骸族人齐齐一震,目光瞬间聚焦在林风身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帝君的佩剑……‘断星’……它……它真的重现世间了?!”苍炬长老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他推开搀扶他的族人,踉跄着走到林风面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林风,仿佛要将他看穿。
林风能感受到对方那纯粹而炽热的情感,那是一种近乎信仰的期盼。他没有言语,只是心念一动,将那半截“断星”古剑从储物空间(由星尘远程开辟的临时接口)中取出,握在手中。
尽管古剑灵性沉寂,剑身断裂,但那股源自星耀神帝的、斩破一切虚妄与阻碍的苍凉剑意,以及剑柄上那颗布满裂纹却依旧顽强的蓝色宝石,无不证明着它的身份与不凡!
当“断星”古剑出现的刹那,所有星骸族人,包括苍炬长老,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击中,齐刷刷地跪伏在地,口中念诵着古老而晦涩的祷文,脸上充满了虔诚与激动!就连这座远古时空鲸的尸骸,那流淌的能量脉络似乎也明亮了几分,发出低沉的、仿佛回应般的嗡鸣!
“圣剑……真的是圣剑!”苍炬长老抬起头,老泪纵横,“帝君未曾抛弃我们!灯塔……灯塔有救了!”
他挣扎着起身,对林风行了一个极其古老复杂、代表着最高敬意的大礼:“尊使!请随我来!灯塔……需要您!”
林风连忙扶住他:“长老不必多礼。若力所能及,林风义不容辞。”
当下,在苍炬长老和众多星骸族人狂热而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林风四人跟随着他们,向着鲸落之城的更深处走去。
沿途,苍炬长老简要讲述了星骸族与归墟灯塔的历史。
星骸族,并非纯粹的血脉种族,而是在“大寂灭”时期,一部分誓死追随星耀神帝、自愿放弃进入避难所、选择留下来执行最后使命的神庭战士与眷族,在漫长的岁月中,与时空鲸一族相互依存、血脉逐渐交融后形成的特殊族群。他们的使命,便是世代守护位于归墟边缘某处的“灯塔”,确保其不被归墟暗潮彻底吞噬,也不被外敌(尤其是秩序星矩及其爪牙)发现并破坏。
“灯塔并非实体建筑,而是神帝以无上伟力,截取了一段即将被归墟吞噬的‘时光长河支流’,并将其锚定于此形成的特殊‘现象’。”苍炬长老解释道,他们此刻正行走在一段尤其宽阔、骨壁上天然符文愈发密集的腔体通道中,“它散发出的‘秩序辉光’,能一定程度上中和归墟的混乱吞噬特性,在其影响范围内形成相对稳定的‘安全区’,也为一些在归墟中迷失的时空鲸或其他幸运的漂流者,提供最后的指引与庇护。”
“但同时,维持灯塔运转,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以及……与神帝同源的高层次法则力量进行‘校准’。”苍炬长老的声音带着苦涩,“我族传承至今,血脉中的神性早已稀薄,仅能依靠历代长老燃烧生命与灵魂,勉强维持灯塔最低限度的运转,阻止其彻底熄灭。但即便如此,灯塔的光辉范围,也在逐年缩小……若再无法得到真正的‘星耀之力’补充,恐怕……撑不过下一个千年了。”
众人默然,都能感受到这份坚守背后的沉重与绝望。
终于,他们抵达了通道的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壮丽与奇诡的景象!
他们仿佛站在了一个巨大无匹的、由晶莹骨骼形成的环形平台的边缘。平台中央,并非实物,而是一道……垂直向上的、仿佛由无数凝固的璀璨星光与流动的时间碎片共同构成的、巨大无比的“光之瀑布”!
这道“光瀑”无声地奔流着,散发出温暖、秩序、却又带着一丝悲悯的浩瀚辉光,驱散了周围归墟固有的黑暗与混乱。辉光所及之处,形成了一个直径约数百里的球形“安全区”,区域之外,便是那令人心悸的、不断扭曲翻滚的归墟暗潮。
而在“光瀑”的源头,平台的最高处,悬浮着一枚约莫房屋大小、通体湛蓝、表面布满天然星辰纹路、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着的……心脏形状的晶体!
那便是“归墟灯塔”的核心——据说是星耀神帝当年,以其自身一部分本源法则,融合了某位自愿献身的远古时空鲸之心,共同炼制而成的“灯塔之心”!
此刻,那“灯塔之心”虽然依旧在搏动,散发光辉,但其光芒明显有些黯淡,表面的星辰纹路也有些模糊,甚至边缘处,隐约能看到一丝丝细微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归墟侵蚀痕迹正在缓慢蔓延。
一位极其苍老、瘦骨嶙峋、几乎与身下那块用于传导能量的蓝色晶石融为一体的星骸族老者,正盘坐在“灯塔之心”下方,他双手虚按在晶石上,周身散发着微弱的、与灯塔同源的光辉,显然正在以自身的力量维持着灯塔的运转。但他的气息已然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那是上一任守光者,我的老师,炬燧。”苍炬长老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哀伤,“他已经在此守候了整整三千年……即将燃尽最后一丝生命。”
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无比沉重。
“尊使……”苍炬长老看向林风,眼中是最后的期盼,“请……出手吧!以圣剑为引,以帝君遗泽为凭,唤醒灯塔之心!”
林风看着那黯淡的灯塔之心,又感受了一下自身依旧糟糕的状态和那沉寂的“断星”古剑,眉头紧锁。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唤醒灯塔,恐怕连靠近其核心都困难。
“我需要时间恢复。”林风坦诚道,“而且,‘断星’受损严重,灵性沉寂,恐难当此任。”
苍炬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并未放弃:“无妨!尊使可在此地休养,此地时空稳定,能量充沛,更有灯塔辉光滋养,对恢复大有裨益!至于圣剑……”他看向那半截古剑,“它既认您为主,其灵性虽沉,本源犹在。或许……只需一个契机,一丝真正属于帝君的力量引导……”
契机?引导?
林风心中一动,想起了识海中那枚融合了神帝记忆的蓝色晶体印记。或许……可以尝试?
他盘膝坐下,将“断星”古剑横于膝上,双手轻轻覆盖在冰凉的剑身之上。他闭上双眼,不再强行催动自身力量,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识海,主动去接触、去共鸣那枚神帝记忆晶体。
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承受那记忆洪流的冲击,而是以一种平和、接纳的心态,去细细体会其中蕴含的,属于星耀神帝的意志、情感与道韵。
他“看”到了神帝于星海之巅宣讲大道,万灵聆听;
他“感受”到了神帝面对“大寂灭”降临时,那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与对苍生的悲悯;
他更“触摸”到了那贯穿神帝一生、支撑其开辟神庭、对抗黑暗的……对“秩序”与“希望”的极致坚守,以及那斩断一切阻碍、为众生开辟生路的……无上剑心!
这股意志、这股道韵,与膝上“断星”古剑中残留的剑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嗡……
“断星”古剑发出了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轻鸣!剑柄上那颗布满裂纹的蓝色宝石,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开始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温润而坚定的星辉!那断裂的剑身之上,原本黯淡的符文也逐一亮起,虽然无法弥补断裂的缺口,却使得整柄剑散发出一种虽残犹傲、不屈不挠的凛然气势!
林风福至心灵,引导着这股共鸣产生的、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星耀之力,混合着自身那缕新生的、包容了混沌与归墟特性的“源初道力”,缓缓注入古剑之中!
他没有试图去修复剑身,那非他目前所能及。他只是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为一位沉睡的古老英灵,献上最本源的祭品与呼唤。
时间一点点流逝。
林风周身被湛蓝的星辉与混沌的流光共同笼罩,气息在虚弱与某种玄妙的升华之间起伏。膝上的“断星”古剑鸣声越来越清晰,光芒越来越盛!
突然!
那古剑猛地一震!一道凝练如实质、仿佛能裁断光阴、劈开宿命的蓝色剑芒,自那断裂的剑尖处冲天而起,虽只有尺许长短,却带着一股令在场所有人心神震颤的煌煌帝威!
这道剑芒并非攻击,而是在林风的引导下,如同拥有灵性般,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没入了高空那枚微微搏动的“灯塔之心”中!
嗡——!!!
整个灯塔核心空间猛地一震!
那枚“灯塔之心”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其表面的星辰纹路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如同活过来一般流转不息!那些如同黑色血管般的归墟侵蚀痕迹,在煌煌星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散、消失!
原本有些黯淡的“光之瀑布”瞬间变得汹涌澎湃,散发出的秩序辉光骤然增强了数倍,将整个安全区的范围向外猛地扩张了百里!光芒穿透鲸落之城的骨质壁垒,甚至隐隐照亮了外部那永恒的混沌黑暗!
“成功了!灯塔……灯塔被唤醒了!”苍炬长老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所有星骸族人都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许多人相拥而泣,那是绝望之中见到曙光的狂喜!
就连那位即将油尽灯枯的老守光者炬燧,在那磅礴的星辉照耀下,灰败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他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那重新焕发生机的灯塔之心,嘴角露出一丝释然而欣慰的笑容,随即再次闭上双眼,但气息却稳定了下来,不再如同即将熄灭。
林风缓缓收回手,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明亮了许多。刚才那一刻,他不仅引导神帝之力唤醒了灯塔,自身在那股煌煌帝威的冲刷与共鸣下,受损的神魂和道基也得到了极大的滋养与修复,甚至对“源初道力”的掌控也更进了一层。
膝上的“断星”古剑光芒渐渐内敛,恢复了那半截残剑的模样,但其灵性已然复苏,与林风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深刻。它不再仅仅是一件兵器,更像是一位沉默的战友,一段承载着厚重历史的信物。
老芬利看着眼前这奇迹般的一幕,激动地拍着大腿,喃喃道:“帝君显灵!帝君显灵啊!”
柳云瑶和凌影也松了一口气,看向林风的目光中充满了钦佩。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在这份喜悦与希望之中时,异变再生!
嗡——!
一股极其隐晦、但却带着强烈恶意与贪婪意念的诡异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突然从灯塔安全区之外的归墟暗潮中传来!
紧接着,一个沙哑、扭曲、仿佛由无数灵魂碎片拼凑而成的精神低语,在所有人的意识层面响起:
“星耀的余晖……神帝的味道……还有……时空鲸的遗产……”
“多么……美妙的食粮……”
“交出……灯塔核心……还有……那个执剑的小子……”
“否则……撕碎你们的庇护所……吞噬……一切……”
随着这精神低语的响起,安全区外那原本被灯塔辉光逼退的归墟暗潮,开始剧烈地翻腾起来!无数扭曲、狰狞的阴影在其中若隐若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污秽与毁灭气息!
一个远比“归墟鬣狗”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存在,被灯塔复苏时散逸出的磅礴能量与星耀气息……吸引而来了!
苍炬长老脸色骤变,失声惊呼:“是‘噬界之影’!归墟暗潮中孕育出的古老邪物!它竟然苏醒了?!”
刚刚点燃的希望之光,瞬间被更深的阴影所笼罩。
林风握紧了手中微微震鸣的“断星”古剑,眼神锐利如刀。
看来,在这归墟的边缘,安宁永远是短暂的。
战斗,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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