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直接给魏语发消息,目前也没别的途径获知魏语的情况,只能搏一搏,看看班主任这边是否知道些什么。
我猜,班主任应该会时过几天给魏语家长打一次电话,了解一下学生的情况,及后续返校等问题。
班主任和我关系还不错,我放心大胆的开问:“请问魏语那边的情况,您有了解吗?”
班主任一听我是为了魏语而来,捂额叹息,“搞半天你是来关心小姑娘的。”
我绞了下手指,“同学之间是得相互关心一下,毕竟同窗一年了。”
“我打电话问过她爸了,魏语现在在康复中,人还没回来。”班主任说了句废话。
我继续追问:“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讲,但是你已经没有必要关心这个问题了。”班主任说话间,凛了我一眼。
我心里一紧。
班主任长叹一口气,抓起红笔开始批改作业,“魏语已经不会回学校上课了。”
我大吃一惊,撑住桌边抢问道:“为什么!是不想看到我吗?”
“可能不仅仅是难以面对你。”班主任手中的红笔在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停顿,抬起眼,目光里夹杂着复杂的,近乎怜悯的神色:“一个女生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一只脚,这种打击要是放我身上,我肯定崩溃。她能坚强的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勇气。况且截肢不是随随便便休息几天就能下地走路,还需要疼痛管理、肌肉训练、平衡练习,是学着用陌生的假肢或拐杖重新站立。更何况她还有失明、毁容等情况,就算恢复的快,等她回到学校,她还得面对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和落后的进度等重重压力。这还让她怎么回学校呢。”
我撑在桌边的手指收紧,用力而泛出青色。脑海里浮现出魏语一个人坐在我前面,桌子旁杵着根拐杖,周围人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而我坐在她后面,我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就连简简单单的牵起她的手,也怕被一气甩出去。
“不要紧,”我更像是自我安慰的说:“她总会回南京吧。”
“南京也不回了,”班主任的话给我当头一棒,“也不一定不回,就算回来,也不会待太久。听她父亲说,后面会安排她出国留学。”
“什么?”我有些不敢置信。“是她爸强行安排,还是人家自愿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班主任说:“人家家里有钱,出国留学还不是简简单单,也不妨为一种选择,或许还更适合她。如果留在国内参加高考,以她的学习能力,我想还是有机会上一本的。但是在国外她能接触到更多的人脉资源,能见识更多的世面,换个环境对心理健康也有帮助。”
我怔在原地,只感到眼前的一切东西都在离我远去。
魏语要出国……也许对她来说是不错,好多人想出国留学都没机会,可是这样我便更加难以有机会见到她。出国去的哪里?美国?德国?日本?我没问,因为意识里总是迷迷糊糊闪现一个猜测,那就是——她在想办法疏远我。
不会的,不会的。
我还抱有一丝侥幸,一定是她爸那个老哔灯强行安排的,魏语本人不同意,甚至不知情。
我和她经历过多次分分合合,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一次事故不应该将我们分开。若是她真心爱我,岂会不懂我站在手术室门口,选择背后心如刀绞的疼痛。我不想选,可是我不得不选。
习题册上滑动的红笔尖突然停下来,班主任默默沉思少许,旋笔竖置,笔尾扣在书页上,挺身砖头看向我。脸上已没了凌然的肃穆,换而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的仁慈,和蔼的说道:“你很爱她吗?”
我愣住,早恋至今仍是中学学校严厉禁止的,更何况当时。
班主任虽然在我印象里还不错,但对于这一方面依然持保守态度,曾经班里有个女生和其他班男生在教室门口卿卿我我,班主任逮到后喝声训斥一番,从此再也没在教室见过那两人在一起。
我结舌一阵,心想,事情都闹这么大了,沸沸扬扬,全校对我俩的议论仍未停歇。我和魏语之间的情愫,傻子才看不出来。
并且魏语现在又不在这里,我也被处分了,大不了豁出去。
我点头承认。
班主任看着我,那双平日里带着审视的眼睛,往门口一站能让全班瞬间安静的眼神,此刻竟慢慢沉淀出一种复杂的温和。
对面熙熙攘攘的学生的喧笑穿过来,渗过打着后窗帘的玻璃,像群安静的飞虫萦绕,更衬托的沉默。
片时,班主任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终于开口,声音沉了许多:“我教书十几年,见过不少爱的轰轰烈烈的。年轻时的感情,很真,很炽热,像野火,烧不尽,烧的不管不顾,仿佛真能燎尽一生的荒芜。”
我静静的听着。
“但是那么多爱的热火朝天,到现在有几人坚持到最后,我那么多学生,没有一个,没有一个到最后还忠贞不渝的守着。”班主任认真的眼神,视线射过来,像是从天而降的长矛,淬炼过,带着千年的寒意,击中我的额骨。
我面无表情。
班主任椅子也转向我,说:“最终都散作之间流沙。我数不清送走了多少学生,偷偷发现过多少紧握的手,信誓旦旦的眸……可至今,不曾有一对,不曾有一份誓言,能在变数的煅烧中保持最初的纯粹。”
“世界上也有成功的例子。”我反驳。
“有,”班主任肯定的点了下头,旋即说道:“但是你认为你们会是个例吗?”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是呢?”
“我不是打击你的意思,也不是要阻止你。发生这么大事,早恋算小的了。”班主任说:
“我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当你将温暖如融化的白昼般的感情紧紧抓在手心的时候,你就得允许流星从你之间滑走。就像火车,你接受了长途跋涉,就要允许暴雨和雪夜碾过车轨。只因未来是不可预料的,你爱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的现在,爱且珍惜,哪怕未来会失去,你也愿意此时此刻紧紧抱住她。”
“……”
班主任摇摇头,话说太多有点口干,端起文件封旁边的小茶杯啜了口剩下的凉水。“这次事件就是你们交互的命运的变数之一,以后你们会怎么样,能不能在一起,会不会老死不相往来,那是以后。我不插手,但我希望……无论结果怎么样,你都能坦然接受。大雪将你所不舍的美好掩埋了,但是你站起来踩在雪堆上,你也能拥有阳光。”
“我知道了。”我点头道谢,心情复杂的转身离开。
打开门,上课铃恰好响起。
班主任在里面补充说:“好好生活。”
我点头回应,也不知看没看到,随后,
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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