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陈设的物件在他眼前迅速朽坏,剥落,转眼间便如四目与那些尸傀一般,化作一堆灰烬,随风飘散。
“别过去!”
苏荃猛然将他拽回身后,指尖凝聚真气,迅速在少年胸前虚划一道符纹。
话音未落,她足尖轻点地面,身形一纵,如燕掠空,直扑四目的居所。
那扇木门挂着铜锁,可她只是抬手一拂,整扇门便轰然碎裂,木屑纷飞。
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刺鼻的霉腐之气。
屋中衣物、桌椅,无一不在瞬间崩解,仿佛岁月在此处骤然加速。
朱砂书写的符咒失去光泽,黄纸卷边泛黑,不过片刻工夫,仿佛已历经数百年风霜。
窗外微风拂入,满室尘灰随之腾起,如同一场无声的雪。
凡与四目沾上半分关联之物,皆在这刹那间被时光吞噬。
幸好这宅子是购自旧主,若真是四目亲手所筑,怕是连梁柱也早已坍塌成土。
苏荃周身裹着一层淡淡真气,缓步踏入。
凳塌柜倒,碗筷尽化齑粉,唯有几件法器和残存的符箓尚存,却也蒙上了厚重的陈旧痕迹。
她蹲下身,目光扫过空荡的屋舍,久久不语,终是低叹一声:“……究竟出了什么事。”
“师叔!”见她走出屋子,家乐急忙上前,“您查到了什么吗?”
苏荃没有立刻回答,只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轻声道:“罢了,我先带你去任家镇安顿下来,这段时间你就留在那里。”
“我会禀告茅山,请师尊亲自前来处理此事。”
“紫霄大真人?”家乐心头一震。
他也曾听师父提过这位掌门的名号,更明白“大真人”三字背后意味着何等威严。
如今竟要惊动此人出手……那自己的师父,是否还有生还之望?
茅山内院深处。
九叔立于大殿中央,双手执礼高举过额。
衣袍略显褶皱,发髻松散,夹杂银丝的长发随意束在头顶——一路御空疾行,终究不易承受。
三位大德端坐高位,眉头紧锁,凝视着案上那封染血的信笺。
许久,为首的真阳大德终于抬眼,盯着九叔片刻,缓缓道:“此事我们已知晓。”
“即刻会上报掌门,你且退下歇息,若有召令,自会寻你。”
“谨遵法旨!”九叔躬身一礼,“弟子告退。”
待其身影消失于殿外,三位长老脸色愈发沉重。
“此事……”玄清欲言又止。
性情刚烈的镇威大德却冷声断言:“方才我已以术推演,此信确为三百年前所留,执笔之人,正是四目无疑!”
玄清长叹:“我所忧者,是苏荃啊。
据小林所述,那玉盒藏信,悄无声息出现在她的殡仪铺中。”
“这般因缘牵扯,绝非偶然。”
“该禀掌门了。”真阳起身,那信纸自行飘起,稳稳落入他掌心,“两位师弟,随我去见真人。”
紫霄闭关之地,在后山地底,入口布有禁制,非紧急不得擅闯。
可当三人抵达时,却发现阵法已消,石门洞开,内里传来一道苍老而平静的声音:“进来。”
三人互视一眼,并未惊讶,整了整衣冠,依次步入密室。
最深处,一位身披紫纹八卦道袍的老者缓缓睁眼。
须发皆白,面容却如婴孩般稚嫩,双目清明如星河倒映,蕴藏着难以言说的岁月沉淀。
“参见掌门!”三人齐齐施礼。
紫霄微微颔首,那信笺便从真阳手中飞出,悬于面前。
他垂目一扫,神情忽变,似有所悟,又似释怀,眉宇间掠过一丝明澈。
“原来如此……因果的起点,竟是此处。”
“掌门,我仍放心不下苏荃那边……”玄清低声开口。
“这本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四目不过是被意外卷入其中罢了。”紫霄收回视线,那封信随即飘回真阳手中。
密室里一时沉寂,只有微弱的烛火轻轻摇曳。
“启动封山大阵。”紫霄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
三位大德心头一震。
一旦封山大阵开启,茅山内门便会彻底与外界断绝联系。
以如今情形,哪怕上界也难以察觉此处动静。
可此举极可能惊动神君,若引来监察之神降临查探,后果难料。
三人默然片刻,终究齐齐躬身行礼:“谨遵法旨。”
“另外,”紫霄闭目低语,“召苏荃速归。”
“是!”三人应声退下。
石门缓缓合拢,符纹流转,重新封印了空间。
镇威眉心紧锁,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们觉得……掌门究竟在谋划什么?”
“莫要妄议。”真阳淡淡扫他一眼,“掌门与真传之间的事,牵系我茅山千年的气运,我们只管奉命行事。”
“明白。”玄清与镇威齐声应道,垂首不语。
任家镇外。
灯火通明,人影穿梭,整个镇子忙碌不已。
家乐站在远处,满脸疑惑:“这镇子出什么事了?”
“地脉动荡。”苏荃轻声道,随即取出一张白纸,引动灵气聚来水汽,以指尖为笔,蘸水成墨,在纸上匆匆写下几字。
“拿着这封信,去镇里的白事铺子找任家父女,他们会安顿你。
你先在此处等候几日,我会设法救你师父。”
“好。”家乐接过信笺。
“那你呢,师叔?”
“我不便露面,直接返回茅山。”
望着家乐的身影融入市井喧闹之中,苏荃伫立原地良久,才悄然转身,隐入夜色深处。
体内真炁翻涌,只需吐纳之间,便可化出一道白虹般的剑光,载他连夜疾驰,直抵山门。
然而就在此刻,地面那些零星积水忽然微微颤动起来。
并非地震所致——因为唯有水在波动。
水珠缓缓升腾,在空中汇聚凝聚,最终形成一面直径三丈有余的巨大水镜。
波光荡漾间,映出一座巍峨庄严的大殿,三位身披道袍、手持拂尘的老者端坐其内,宛若神只临世。
“弟子苏荃,拜见三位大德。”
他平复体内气息,双手高举,恭敬行礼。
对三位大德主动现身相见,他并不意外。
九叔早已回山传讯,内门有所反应实属自然。
“你可曾遭遇异象?”发问的是镇威大德。
他性情刚烈,向来藏不住话。
“多谢大德挂怀,弟子自身安然无恙。”苏荃摇头答道,“但四目师兄的情况极为诡异。”
“凡与他相关之物,不过数息之间便迅速腐朽风化,如同历经百年沧桑。”
接着,他将林中亲眼所见四目身躯瞬间老化的景象一一陈述,听得三位大德面色凝重。
即便是已登地仙之境,此刻也无法参透其中玄机。
“暂且不必忧心。”真阳终于开口,“我们此前推演过,四目眼下并无性命之危。
只是除此之外,一切皆被迷雾遮蔽,无法窥探。”
“此事已禀报掌门,现传掌门法谕:命你即刻返山。”
“弟子领命。”苏荃点头应下。
其实他本就打算回去,无需多言。
“那我这就启程,天亮前当能抵达。”
真阳却摆手制止:“不必劳途奔波。”
话音未落,三位大德同时挥动拂尘。
长须轻扬,浩瀚灵气弥漫而出,充斥整个虚影大殿,连水镜表面都泛起层层涟漪,仿佛随时会崩裂。
紧接着,一道洁白阶梯自镜中延伸而出,横跨虚空,直抵苏荃足下。
“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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