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宁国府中的都总管来升听说府里聘请了凤姐来管理内部事务,于是召集所有同事说:“现在西府的琏二奶奶,也就是凤姐被请来管理我们的内务。如果她来调取物品或是有什么指示,我们必须比以往更加谨慎小心。大家以后每天都要早点来,晚点走,这个月就算辛苦点,等过了这段时间再休息,可别丢了我们的颜面。凤姐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脸色说变就变,心肠硬得很,万一惹恼了她,她可不会手下留情。”
大家听后都说:“言之有理。”
其中一人还笑着说:“说实话,我们这儿也确实需要她来整顿一下,现在大家的表现都太不像话了。”
正议论着,来旺媳妇拿着对牌来领取公文用纸,票据上已经注明了所需的数量。大家连忙请她坐下,递上茶水,同时吩咐手下人按数取纸,打包好后,与来旺媳妇一同走到仪门口,才交给她自己抱进去。
凤姐立刻吩咐彩明准备账本和册子。接着,她又叫来升媳妇过来,并要求她同时带来凤姐大概翻阅了一下名册和账目,问了来升媳妇几个问题后,便坐车回到了自己的家。这一夜,没有什么话说。
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三十分左右,凤姐就到了。
宁国府里的女佣和媳妇们早已全部到齐,只见凤姐正和来升媳妇分配任务。大家不敢随便进去,只敢在窗外偷听偷看。
只听见凤姐对来升媳妇说:“既然把事情托付给了我,那我就不得不说些可能让你们不高兴的话了。我可不像你们原来的奶奶那么好说话,由着你们的性子来。以后别再拿你们府里以前怎么样来说事,现在都得按我的规矩来。谁要是敢错上半点儿,我不管你是谁,面子大不大,一律当场按规定处罚。”
说完,她就吩咐彩明念起花名册来,按照名单一个一个地把人叫进来查看。
看罢名单,她随即吩咐道:“这二十人分为两组,每组十人,专门负责接待来访客人及倒茶工作,其余事务无需插手。
“另外二十人也分两班,专职负责本家亲戚的茶饭供应,其他事情不用他们管。
“这四十个人同样分为两班,专门负责在灵堂前上香加油、挂帷幔守灵、供饭供茶以及适时举哀,其他事务与她们无关。
“四人专门负责内茶房内的杯碟茶具管理,若丢失任何一件,便由她们四人赔偿。
“四人专门管理酒饭器皿,若有缺失,也是她们四人负责赔偿。
“八人负责监管收受祭礼。还有八人,专门负责各处灯油、蜡烛及纸钱的供应,我会统一领取后交给你们,再按照我的安排分发各处。
“三十人每日轮流负责夜间巡逻,看守门户,监察火烛,并打扫卫生。剩下的人按房屋分配,每人负责特定区域,从桌椅、古董到痰盂、扫帚,乃至一草一木,如有丢失或损坏,即由负责该处的人赔偿。
“来升家的,你每日要全面监督,若发现有人偷懒、赌博、酗酒或吵架,立刻向我报告。若你徇私舞弊,被我查出,你的脸面可就顾不上了。
现在一切都有了规矩,以后哪一方面出了问题,就只找那一方面的人。平日里跟我的人,都随身带着表,无论大小事务,我都规定了具体的时间。反正你们上房里也有时钟。
“卯正二刻我来点名,巳正时分吃早饭,有领取牌子或回报事情的,都在午初时分办理。戌初时分烧过黄昏纸后,我会亲自到各处巡查一遍,回来时上夜的人要交还钥匙。
“第二天还是卯正二刻开始。这几天大家辛苦一下,事情办完后,你们家大爷自然会奖赏你们。”
说完之后,她又下令按照数量分发茶叶、油烛、鸡毛掸子、扫帚等物品。同时,还让人搬运各种家具摆设:桌布、椅套、坐垫、地毯、痰盂、脚凳等。
一边分发物品,一边她拿起笔进行登记,明确记录某人负责管理某个地方,某人领取了哪些物品,每一项都记录得十分清晰。
大家领取了自己的份额后,都有了明确的职责,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挑轻松的活干,剩下的苦差事无人问津。各个房间里也不会因为忙乱而丢失物品了。即便是客人来访,一切也都变得井然有序,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边忙着摆茶,一边又要端饭;一边陪着哀悼,一边又要接待客人。像之前那种毫无条理、混乱无序、推诿责任、偷懒耍滑、顺手牵羊等不良行为,在第二天统统都被根除了。
凤姐儿见自己在府中威望高、命令得以顺畅执行,内心感到十分满足。由于尤氏身体不适,贾珍又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食欲不振,凤姐儿便每天从自己居住的府邸里精心熬制各种细腻的粥品,搭配精致的小菜,命人送去劝他们进食。
与此同时,贾珍也特地吩咐每天准备上等的菜肴送到凤姐在抱厦内的住处,专供她享用。
凤姐不惧辛劳,每天清晨卯时正二刻便来到府中点名理事,独自在抱厦内处理事务,不与其他妯娌们聚在一起。即便有女宾来访,她也并不主动迎接应酬。
那日,正值五七正五日,佛僧们正在开方破狱,传灯照亡,参拜阎君,拘都鬼,宴请地藏王,开启金桥,引幡幡;道士们正在伏章申表,朝拜三清,叩见玉帝;禅僧们则行香,放焰口,做水忏;还有十三名年轻尼姑,穿着绣衣,踩着红鞋,在灵前默诵接引咒,一派热闹景象。
凤姐肯定知道今日人客众多,便在家中歇宿一夜。
寅正时分,平儿便请她起来梳洗。收拾完毕,更衣洗手,喝了两口奶子糖粳粥,漱口完毕,已是卯正二刻了。来旺媳妇率领众人早已等候。
凤姐出了厅前,上了车,前面打了一对明角灯,灯上写着“荣国府”三个大字。
马车款款来到宁府大门前,只见门灯高挂,两边一色戳灯如白昼一般。白茫茫的穿孝仆从侍立在两侧。请车至正门,小厮等退去后,众媳妇上来揭起车帘。
凤姐下了车,一手扶着丰儿,两个媳妇执着手把灯罩,簇拥着凤姐进入会芳园中登仙阁的灵前。一看到棺材,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下来。
在院中,许多小厮垂手伺候烧纸。凤姐一声令下:“供茶烧纸。”
只听得一棒锣鸣,诸乐齐奏。早有人端过一张大圈椅来放在灵前,凤姐坐了,放声大哭。于是里外男女上下,见凤姐出声,都忙忙接声嚎哭。
不一会儿,贾珍和尤氏派人前来劝说,凤姐这才停止了哭泣。来旺媳妇奉上茶水供她漱口完毕之后,凤姐站起身,与族中的众人一一告别,独自走进了厢房。
她按照名单逐一核对,发现各项任务的人员都已到齐,唯独负责迎送宾客的一人未到。于是立即下令传唤,那人到场后显得慌张而又愧疚。
凤姐冷笑一声说:“我还以为是谁耽误了事儿,原来是你!你本来就比她们有身份地位,所以才敢不听我的话。”
那人连忙解释:“小的平日里每天都来得很早,唯独今天,早上醒得早了些,以为时间还早,结果又睡迷糊了,所以来迟了一步,求奶奶这次就饶了我吧。”
两人正说着,只见荣国府中的王兴媳妇在外探头探脑。
凤姐暂且没有理会那个人,而是先问道:“王兴媳妇,你来做什么?”
王兴媳妇巴不得凤姐先问自己,好快点把事情办完,于是连忙走进来回答:“我是来领牌子取线的,准备给车轿装上网络。”
说着,递上了一个帖子。凤姐让彩明念道:“大轿两顶,小轿四顶,车四辆,总共需要大小络子若干根,以及若干斤的珠儿线。”
凤姐听完,核对了一下数目,觉得无误,便命令彩明进行登记,然后取出荣国府的对牌扔给了她。王兴媳妇接过对牌便离去了。
正当凤姐准备开口说话时,荣国府的四位管事人员走了进来,他们都是来领取物品并申请领取凭证的。凤姐吩咐彩明收下了他们提交的申请单,并逐一念了出来,听完之后发现有四项请求。
凤姐指着其中的两项说:“这两项的开销计算有误,重新核对清楚后再来领取。”说完,她把那两张申请单扔在了一边。那两个人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凤姐看到张材家的站在旁边,便问她:“你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吗?”
张材家的连忙拿出账帖回答道:“是关于刚才车轿围饰制作完成,来领取裁缝工钱的,总共若干两银子。”
凤姐听后,接过账帖,吩咐彩明进行登记。接着,等王兴家的交上采买清单并核对无误后,才让张材家的去领取工钱。
与此同时,凤姐又叫人念出另一份账帖的内容,那是关于宝玉外书房装修完毕,需要支取款项购买纸张材料用以糊裱的。
听完之后,凤姐立即命令收下这份账帖并登记,等到张材家的那边手续办完,又将钱款发给了另一位来领取的人。
凤姐便说:“如果明天他也睡过头,后天我也犯迷糊,那以后还有谁管事?我本来想饶过你这一次,但我要是头一回就宽松了,以后就不好管理别人了,所以还是现在处罚你比较妥当。”
说完,她立刻收起笑容,严厉地命令道:“把他带出去,打二十大板!”
同时,她把宁国府的对牌扔在地上,说:“出去告诉来升,扣除他一个月的薪水!”
大家听了这话,又见凤姐眉头紧锁,知道她是真生气了,都不敢怠慢。于是,有的人忙着去拖那个犯错的人,有的人拿着对牌赶紧去传达命令。
那个人身不由己,被拖出去挨了二十大板,打完后还得进来向凤姐叩谢。
凤姐说:“明天再有耽误的,就打四十大板,后天的打六十,要是有不怕打的,尽管耽误试试!”说完,她吩咐道:“都散了吧!”
窗外的人听说后,各自回去工作了。
这时,宁国府和荣国府两处负责领牌交牌的人来往不断,那个被打的人满怀羞愧地离开了。大家这才明白凤姐的厉害,从此再也不敢偷懒懈怠,都兢兢业业地工作,尽职尽责,这些就不用多说了。
宝玉见今天人多,担心秦钟受到委屈,于是悄悄地与他商量,想带他去凤姐那里坐坐。
秦钟说:“她的事情多,而且不喜欢有人去,如果我们去了,她可能会觉得烦腻。”
宝玉说:“她怎么会烦腻我们,没关系,跟我一起去。”说着,就拉着秦钟来到凤姐的房间。
凤姐正在吃饭,看到他们来了,便笑着说:“好长腿子,快上来罢(注:这句话意思是叫他们一起吃饭)。”
宝玉说:“我们偏了(注:这是清朝京话,是一种客气用语,用于表示自己已经吃过饭了,不好意思再和别人一起吃。)”
凤姐问:“是在这边外头吃的还是那边吃的?”
宝玉说:“当然是在那边吃啊,跟那些糊涂人一起吃什么!本来是在这边跟老太太一起吃的。”说完后,他们就在旁边坐下。
吃完饭后,凤姐那里就来了宁国府的一位媳妇(注:在这里的“媳妇”指的是?已婚的女仆?。这些女仆在家族中承担着管理、伺候等职责,与未婚的丫鬟有所区别。),前来领取置办香烛等祭祀用品所需的牌子。
凤姐笑着说:“我估摸着你们今天该来领了,却一直不见人影,还以为你们忘了。现在终于来了,要是真忘了,那这些可都得归我所有了。”
那位媳妇也笑道:“可不是嘛,刚才才想起来,要是再晚一步,恐怕就领不到了。”说完,她便领了牌子离开了。
当时正在登记并发放对牌。秦钟开玩笑说:“你们两府都用这种对牌,如果有人私自伪造一个,领了银子逃跑,那可怎么办?”
凤姐笑道:“照你这么说,岂不是天下大乱,没王法了?”
贾宝玉接着问:“怎么咱家就没人来领对牌置办东西?”
凤姐回答:“人家来领的时候,你还在梦里!我问你,你们晚上读书要到多晚才开始?”
贾宝玉说:“我恨不得现在就念,只是她们迟迟不收拾好书房,这也没办法。”
凤姐笑道:“你只要求求我,我保证她们动作就快了。”
贾宝玉说:“就算你想让她们快点,也不一定行,她们该做到哪一步自然有数。”
凤姐笑道:“就算她们要做,也得有东西才行,我不给对牌,她们也难办。”
贾宝玉一听,立刻像猴子一样缠上凤姐要牌子,说:“好姐姐,快把对牌给我,让她们去置办东西吧!”
凤姐说:“我累得浑身疼,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你放心,今天已经领了纸去裱糊了,她们该要的东西,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叫她们去领的,你可别犯傻了!”
贾宝玉不信,凤姐便叫彩明翻开册子给贾宝玉看。
正当大家喧闹之时,有人回禀说:“去苏州的昭儿回来了。”
凤姐连忙命人把他叫进来。昭儿进门后行礼请安。
凤姐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昭儿回答说:“是二爷派我回来的。林姑老爷在九月初三的巳时去世了。二爷带着林姑娘一起护送林姑老爷的灵柩到苏州,大概年底就能回来。二爷让我回来报个信并请安,还让我请示老太太的意思,同时看看奶奶这边一切都好,让我带几件大毛衣服过去。”
凤姐又问:“你见过其他人了吗?”
昭儿答道:“都已经见过了。”说完,昭儿连忙退了下去。
凤姐转头对贾宝玉笑道:“看来你林妹妹以后要在咱们家长住了。”
贾宝玉说:“这可不得了!不知道这几天她得哭的有多伤心。”说着,他皱起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凤姐看到昭儿回来后,因为当着众人的面,没来得及详细询问贾琏的情况,心里自然是牵挂不已。本想立即回去询问,但无奈手头事务繁多,担心此刻离开会导致事情延误或出现差错,惹人笑话。于是她只好忍耐,直到晚上回到家,再次叫来昭儿,仔细询问了一路上的平安情况。
接着,她连夜准备厚重的冬衣,和平儿一起亲自检查包裹,还仔细回想还有哪些必需品,一并打包交给昭儿。
她又详尽地叮嘱昭儿:“在外面要好好伺候,别惹你二爷生气。时常劝他少喝酒,别引诱他去认识那些不正经的女人,不然回来打断你的腿。”
说完这些,忙完这一切时,天已经快亮到四更天了。虽然躺下休息,但因为熬夜已经没了睡意,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鸡鸣报晓,她连忙梳洗打扮一番,赶往宁府。
贾珍眼见葬礼的日子临近,便亲自乘车,带着负责阴阳事务的官吏,前往铁槛寺查看安放灵柩的地方。
他还逐一叮嘱寺庙住持色空,务必准备好新鲜的祭祀用品,并多邀请些有名的和尚,以备迎接灵柩时使用。
色空连忙安排晚餐,但贾珍因心事重重,没有心思吃喝。由于天色已晚,无法进城,他就在寺庙的净室随便过了一夜。
次日清晨,贾珍早早进城处理出殡的相关事宜,同时派人连夜前往铁槛寺,进一步布置停放灵柩的地方,以及安排厨房、茶水等接待事宜。
与此同时,凤姐见时间紧迫,也提前细致分工,做好各项准备。
她一边安排荣府的车马人员跟随王夫人送葬,一边又要为自己送葬的事宜寻找合适的住处。这段时间,缮国公家的诰命夫人去世,王夫人和邢夫人要去祭奠送葬;西安郡王妃生日,需要准备寿礼;镇国公家的诰命夫人生了长子,又要预备贺礼;再加上她的胞兄王仁带着全家回南方,她还得写信禀告父母并附上带去的物品;迎春又生病了,每天请医问药,医生的诊断书、病因、药方等事情,多得说不完。再加上葬礼在即,凤姐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坐卧不宁。
刚从宁府回来,荣府的人就跟到宁府;回到荣府,宁府的人又来找。面对这样的忙碌,凤姐心里反倒很高兴,她不偷懒、不推脱,生怕被人指责,因此日夜忙碌,筹划得井井有条。这样一来,全族上下无不称赞她的能干。
这一天,是出殡前夜,按照习俗亲友们需陪伴守灵。府内安排了两班小戏子和表演杂耍的艺人,连同亲朋好友和女眷们一同守夜。
尤氏此时正躺在内室休息,而所有的筹备接待工作,都是由凤姐一人妥善安排应对。
家族中虽然有许多妯娌,但有的因为害羞不好开口,有的行为拘谨,有的不习惯见陌生人,还有的害怕权贵官员,诸如此类,种种情形,她们都比不上凤姐那般从容不迫、言谈大方、尊贵且心胸宽广。
因此,凤姐也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她指挥若定,随心所欲,旁若无人。整个夜晚,灯火通明,宾客往来不绝,官员们也纷纷前来吊唁,那热闹的程度,自不必细说。
直到天明,吉时已至,六十四名穿着青衣的仆人前来请灵,前面的铭旌上赫然写着:“奉天承运,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城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
所有仪式所需的用具都是新赶制出来的,一律光彩照人,耀眼夺目。宝珠作为未嫁女,除了履行特定的礼仪外,她还悲痛欲绝地为秦氏摔盆驾灵,其哀痛之情,难以言表。
那时候,参与送葬的达官显贵有:镇国公牛清的后代、现任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的后代、现任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的后代、世袭的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的后代、世袭的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的后代、世袭的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家中因有诰命夫人去世,其孙石光珠正在守孝,未能前来。这六家再加上宁国府和荣国府,就是当年所说的“八公”。
除此之外,还有南安郡王的后代、西宁郡王的后代、忠靖侯史鼎、平原侯的后代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的后代世袭二等男并兼任京营游击的谢鲸、襄阳侯的后代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的后代五城兵马司裘良。
另外,还有锦乡伯的儿子韩奇、神武将军的儿子冯紫英,以及陈也俊、卫若兰等各位王孙公子,人数众多,不胜枚举。至于女眷们,也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顶小轿,加上家中的大小车辆,总数不少于一百多辆。再加上前面各式各样的仪仗、装饰和杂耍表演,队伍浩浩荡荡,绵延三四里地远。
没走多远,路边就搭起了五彩斑斓的棚子,里面摆好了宴席,伴随着和谐的音乐,这些都是各家为逝者举行的路祭活动:第一座棚子是东平王府的,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的,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的,而第四座则是北静郡王的。
说起来,这四位王爷中,当初以北静王的功劳最为显赫,以至于他的子孙至今仍能世袭王爵。现在的北静王水溶,年纪尚轻,未满二十,长相俊美,性情又十分谦和。最近听说宁国公的嫡长孙媳妇去世了,他念及当年自己祖父与宁国公之间的深厚交情,他们曾共同经历风雨,共享荣耀,从不以异姓相待。因此,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王位而摆架子。
前几天他已经亲自前往吊唁并上祭,今天又特意安排了路祭,命令手下官员在此等候。他自己五更天就入宫上朝,处理完公务后,便换上素服,乘坐大轿,在锣声与伞盖的簇拥下前来,到了棚子前才下轿。他的手下官员分立两旁侍奉,使得周围的军民百姓都无法通行。
不一会儿,宁国府庞大的丧葬队伍浩浩荡荡地到来,犹如一座银色的山峰自北向南压境而至。
早有宁府负责开道和传讯的人远远望见,连忙转身飞奔回去向贾珍报告。
贾珍闻言,急忙下令队伍在前面驻扎,自己则与贾赦、贾政两人一同匆匆上前迎接,按照国家的礼仪规格与水溶相见。
坐在轿子中的水溶微微欠身,面带笑容回礼,仍旧以世交的身份和称呼来接待他们,没有丝毫的自高自大。
贾珍恭敬地说:“贱内去世,竟劳烦郡王大驾光临,我们这些人如何能承受得起这份恩情啊!”
水溶闻言,笑着回答道:“咱们两家是世交,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说完,他回头吩咐随行的长府官主持祭祀并代为祭奠。贾赦等人在一旁回礼完毕后,又转身回来向水溶表达谢意。
水溶表现得非常谦虚,于是问贾政:“哪一位是出生时嘴里含着玉的孩子?我好几次都想见见他,但总是被各种琐事耽误了。想必他今天也来了,何不请他过来见个面?”
贾政听后,连忙回去,急忙吩咐宝玉脱下孝服,带他前来。宝玉平日里常听父兄亲友们私下里称赞水溶是个贤能的王爷,而且才貌双全,风度翩翩,从不被官场的俗套所束缚。宝玉一直想见见他,只是父亲管教严格,没有机会,现在听说水溶反而叫他过去,自然是满心欢喜。
宝玉一边走着,一边远远看见水溶坐在轿子里,好一个风度翩翩的人物。
不知道走近了看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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