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但转瞬之间,那抹波动便被冷峻取代。
这个节骨眼上,容不得半点心软。
对别人的宽容,等于对自己的伤害——这一点,沙瑞金比谁都清楚。
汉东机场,停机坪空旷辽阔,视野开阔,毫无遮挡。
在一片寂静中,一辆奥迪静静停驻,旁侧站着一人,仰头望向天空。
细看之下,那人正是沙瑞金。
身为汉东省一把手的他,竟亲自在此等候航班降落,足以说明来者身份非同寻常。
不多时,一架小型客机缓缓滑行落地。
虽是私人航班,但起落架刚触地的一刻,一群全副武装的武警迅速从舱门跃下,严密警戒四周。
随后,一位身着深色西装的男子从容走下舷梯——
正是沙瑞金的兄长。
那个曾逼他立下投名状的人,也是下达指令、命祁同伟收网赵立春的关键人物。
原为中央纪委第三书籍,如今已另有任命。
现职为国务院副职,虽仍居副位,实权却更进一步。
下一届换届之际,极有可能再上台阶。
即便目前如此,在地方层面,已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这一点,无人敢质疑。
此时,沙瑞金快步迎上前,伸手欲扶,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
“小金子,我这第一站就落在你这儿,戏,可得唱好了。”
走出省韦大楼的祁同伟,心头仍有些困惑。
让他去探望高育良?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己这次借京中之势,明里暗里给了沙瑞金一个难堪,而对方竟毫无反应,反而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这般态度,这般应对方式,让祁同伟捉摸不透。
刚才那番话,他是发自肺腑。
可沙瑞金却波澜不惊,连一丝愠怒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
要知道,沙瑞金可是省韦书籍,一省之首。
权威被挑战,竟然如此平静?
这不像他的作风。
在祁同伟的记忆里,沙瑞金初来汉东时,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处处设局,步步紧逼。
如今怎么突然变得宽宏大量?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他还看不透。
带着满腹狐疑,祁同伟上了车。
车子稍作停顿,他瞥见沙瑞金也从省韦大楼出来,登上专车,迅速驶离。
这个时候才下班?不太寻常。
按往日习惯,沙瑞金通常不会这么早离开岗位。
虽然心中起疑,但他不敢深究。
此刻若贸然追踪,只会惹出大祸。
这点分寸,祁同伟还是有的。
怀着重重心事,他驱车前往高育良家中。
高育良一直住在省韦家属大院,几十年如一日,从未搬离。
这片别墅区,是省里高层领导的聚居地。
照理说,以祁同伟如今的身份地位,完全有资格入住。
家属区内专门建有一批独栋住宅,专供进入省韦常委的干部使用。
只要是常委成员,皆可分配。
祁同伟自然也在列。
但他刚进常委不久,再加上本就不在意这些待遇,他自己名下的房产不止一处,因此并未参与分配。
而高育良不同。
一生清廉自律,两袖清风,除了组织安排的这套住房,确实别无他处可居。
高育良顺理成章地继续住在这儿。
按说,自从他当上省掌后,完全能换个更宽敞的住所,但他没动这个念头。
还是守着这老房子,舍不得那片亲手打理的花圃。
祁同伟把车停在高育良家门口时,老爷子正蹲在花池边,手里握着把锄头,望着车子走下来的祁同伟,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这会儿翻土,纯粹是为了来年花开得更好,不再是借着劳作发泄心绪了。
吴老师今天不在家,他一个人懒得翻书,索性出来侍弄点花草,打算为明年春天做些准备。
太阳底下忙得额头冒汗,正好有人来搭把手——瞧见祁同伟走近,高育良连客套都免了,直接把锄头递过去。
他清楚祁同伟什么底子,一身筋骨结实得很。
别说省韦大院这些年轻警卫,就算整个机关里挑人比体格,也没几个能跟祁同伟比。
这么个好劳力送上门,哪有不赶紧使唤的道理?高育良向来不讲虚礼。
祁同伟只得苦笑接过锄头。
这片花地,他再熟悉不过。
这些年,不知多少回趁着空闲来帮忙翻整。
高育良身子不算硬朗,可偏偏爱种花养草,每逢春耕秋整,只要没什么大事,祁同伟总会过来照应两下。
倒不是没人可找,只是外人来帮不合适——容易惹闲话。
而他是高育良的学生,情分像父子一般,干这点活没人能说什么。
尤其在这省韦家属区,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分寸得拿捏准了。
高育良指了指半翻的地,喘着气坐到旁边的石凳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情舒坦。
祁同伟则二话不说抡起锄头干了起来,边干边开口:
“沙书籍让我来找您,这是唱哪出啊?知道您今儿要翻地,怕累着您,专门派我来当苦力?”
一听这话,高育良眼神微微一动。
他也正纳闷呢。
下午下班前,沙瑞金突然打来电话,请他晚上到家里坐坐。
这可是头一回,让他心里直犯嘀咕。
但对方是省韦书籍亲自相邀,也不好推辞,只好让吴老师自己去吃饭,他则留着等会过去。
现在祁同伟这么说,高育良顿时反应过来,望着埋头干活的人,笑着摇了摇头:
“你小子啊,哪是找我,分明是沙书籍请你去家里做客,偏要拐个弯儿把你叫来。
说是找我,其实是让你陪我去罢了。”
祁同伟手上一顿,把锄头拄在地上,转过身望着高育良,一脸惊讶。
去沙瑞金家?这事太出乎意料了。
要是搁在从前,听到这种邀请,他怕是要激动得睡不着觉。
可如今不同了,他知道,这种看似平常的招呼背后,往往藏着更深的意思,只是眼下还看不透罢了。
他站定片刻,低声说道:“今天沙书籍把我叫过去,递给我一份公安部的批复——陈海的任命没批下来,换成了赵东来。”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可奇怪的是,沙书籍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反倒叮嘱我要好好配合新任人选。
这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高育良听完,心头一紧。
陈海的提拔被压下了?这消息虽不出奇,却仍让他心头泛起一阵不适。
毕竟那是他的学生,又是陈岩石的儿子,这些年他一直暗中扶持。
哪怕陈海偶尔不听话、跟他对着干,他也从没真计较,反而更加用心栽培。
这次若能顺利上位,高育良甚至比当事人还高兴。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自己认可的晚辈,总想拉一把、托一程。
如今听祁同伟提起这事,他立刻明白其中关节:能让中央层面干预人事安排的,如今只剩下祁同伟能说得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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