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虽语气平静,但话语中透出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侯亮平心神恍惚地坐进车里,打开那张纸。
一眼望去,整个人瘫在座椅上。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就是你送我的“劝诫”?
而此刻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侯亮平走了,他们却不敢离开。
只有那位负责整理文物的老专家看了祁同伟一眼,默默离开了。
这时陆亦可反应过来,招呼大家归位。
风风火火地继续工作。
她心里清楚得很,今天这一幕,都是祁同伟一手安排的。
他知道侯亮平不会轻易放过他,
便提前布好这一局,给侯亮平上了一课。
效果立竿见影,不只是侯亮平被教训了,
他们这些下属也连带受累。
现在只能乖乖把所有东西恢复原样。
整理过程中,不知谁冒出一句:
“顺手帮祁厅长打扫下卫生吧。”
大家又是一阵忙碌,气氛热火朝天。
祁同伟看着这群忙得不亦乐乎的人,摇头一笑,转身回了书房。
他正仔细检查自己收藏的珍品狼嚎时,梁璐推门走了进来。
轻轻关上门,屋外的喧嚣顿时远去。
祁同伟并不意外她的到来。
这种时候,谁不来问一问情况?
在这个风雨欲来的官场家庭中,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
虽然两人如今貌合神离,但在这种节骨眼上,仍是利益共同体。
所以她关心这些事,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梁璐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祁同伟大感意外。
“同伟,我前些日子跟高老师说了些关于你的事。”
“你也没联系我,后来吴老师跟我说她误会你了。”
“所以,我是来向你道个歉的。”
祁同伟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神情。
其实这事本身倒不让他意外,因为当天高育良就找过他谈话。
两人还坦诚地聊了很久。
只不过祁同伟没把这事告诉别人罢了。
而按照梁璐的个性,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什么,
也极少会承认,这本就是她的性格使然。
自小养尊处优,凡事都以自己为中心。
哪怕如今年岁渐长,这份脾性也没怎么改。
这也是他们当年闹矛盾的重要原因。
但此刻她这般低姿态,确实令祁同伟颇为意外。
不过他还是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你那样想也正常,我确实在重点提拔老家的人,这是明摆着的事,没得否认。不过真要说到原则问题,我还是有分寸的。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人,不会说什么维护正义的高调话,只是这些事会影响我罢了。很简单,我得生存下去。”
祁同伟说这番话时语气平静,却在梁璐心里掀起了波澜。
“生存下去”这几个字,对她来说很陌生。
在她的人生里,一切都有人替她兜着。
婚前是梁群峰,婚后是祁同伟。
她从没真正经历过什么压力,只要一遇到烦心事,总有人替她摆平。
以前她从未意识到这点,但今天听祁同伟提起“活下去”这三个字,她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再想想祁同伟这一路走来,仿佛“活下去”就是他人生的核心。
小时候吃不上饭,到了大学依旧艰难。
工作后更是处处危机,枪林弹雨、生死搏斗样样没落下。
现在换位思考一下,她自己恐怕连童年都撑不过去,早就放弃了。
梁璐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接着问道:
“那你今天给侯亮平设这个局,也是为了让自己活得稳当些?
我记得你以前和这个学弟关系还不错吧。”
她曾多次听祁同伟打电话,语气热络地跟侯亮平聊天。
如今祁同伟却主动设局对付他,这让梁璐实在有些不解。
祁同伟此时心情似乎不错,边修着钢笔,边淡淡地说:
“这只是敲个警钟,让他知道分寸。
他要有胆子动我,我也不会客气。
这次是沙瑞金要我让出位置,否则高老师就压不住他。
他是空降来的,高老师是本地派,
再加上我这个公安厅长,原本局面是稳的。
侯亮平针对我,其实是我自己提前引爆的。
我马上要提副省级了,接着是授衔、佩戴国徽。
到那时候,沙瑞金就动不了我了。
现在省里还能折腾一下,所以才会有侯亮平来搅局。
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借这个机会,干脆一次性把雷排掉。
祁同伟没说出口的是,他借此机会。
顺势接管证法口,把检察院来个大换血。
这样沙瑞金的手下就没兵可用。
另外,这次赃物出库也是个机会。
把公安的赃物库彻底清一清,避免资产流失。
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虽然正府一直拨款。
但要是不自己想办法,手下这帮人,迟早要饿得面黄肌瘦。
警察和军队一样,得养得精神足,才能打硬仗。
这一招可谓一举三得,正是祁同伟的布局。
至于赃物库里的一些不合规操作,那不过是潜规则罢了,这次过后,这种“潜规则”自然也就消失了。
梁璐听得似懂非懂,但她明白一点:
沙瑞金是上面空降来的,带着任务下来,
祁同伟这样主动出击,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太合适,或者说,有点不给上级面子?
她不懂这些,只能继续问:
“那沙书籍是从北京下来的,这次吃了亏,
肯定还会再派人来吧?上面不可能看着这边失控。”
祁同伟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心想,这梁璐到底是大学老师出身,
对政治这潭水的深浅,根本摸不透。
上面派下来的人,反倒最不愿意主动求援。
祁同伟敢打赌,沙瑞金刚来的时候……
他以为凭一己之力就能周旋,手里的牌越少,反而越能放手一搏,结果反倒可能更出彩。
说到底,越是不依赖外援,日后收获的成果就越丰厚。
如今情形也类似,表面上争得你死我活,但在京城眼中,这里依旧是风平浪静。
这不过是发展思路上的分歧,上面反倒乐见其成。
只要不是出了迫在眉睫的乱子,沙瑞金向来只报喜不报忧,这是铁打的规矩。
一旦他开口求助,那就等于承认自己扛不住了,他的政治前程也就到头了。
现在国家人才济济,各个层级都在角力较量。
沙瑞金所处的位置也一样,他们之间的较量更直接。
上面会说:“你说你能干,好,给你个地盘试试。”
你真能带起来、摆得平,那就是你的本事;不行的话,那就哪儿凉快待哪儿去,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所以沙瑞金宁可被压着,也绝不轻易开口求助。
高育良如果不能提拔他,那最多让他原地踏步;但若要拉他一起退休,那几乎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现在的高育良,完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就连祁同伟这个副省掌也不例外。
别看沙瑞金背地里耍些手段,可一旦上面问起来,祁同伟还得说他是好同志,竖大拇指,这事毫无悬念。
但这些弯弯绕绕,梁璐是看不到的。
她只是直觉觉得祁同伟最近的举止有些反常。
祁同伟笑了笑,开口说道:
“你这脑子怎么没遗传你爸的精明。
好在梁书籍没把你调过来,既然你问了,我就讲讲。
沙瑞金再怎么难,也不会去京城求援,只要他一开口,
就等于告诉上面他撑不住了,干不了这活。
很简单,上面派他来,是来摘果子的,不是让他惹出一堆麻烦让上面来收拾的。
当然,日常的工作配合不算求援,那叫正常流程。
比如我去申请个批文、走个手续,这很正常。
什么叫求援?就是我搞不定高育良了,快被架空了,
你帮我把他调走,把我提拔走,这才叫求援。
凡是下来主政一方的人,基本都是有抱负的,躺平的只是极少数。
你越是和他周旋较量,他越会觉得你值得重视。
这就是一种平衡。
就像老师现在占了上风,但仍要示弱。
省韦那一摊子,他一个指头都不碰,为什么?
不是权不够,也不是没能力,而是没必要。
他要是想收权,大可以收拢省韦百分之八十的权力。
但他不愿做,一来累,二来容易树敌。
老师有让沙瑞金翻车的能力,沙瑞金也有把我和老师死死摁在原地的本事。
这就是相互制衡。
我和侯亮平的较量,就是这种博弈的缩影,也可以说是各自阵营的代表战。
这一回,我赢了。
奖励就是副省掌兼公安厅长,就这么简单。
要是输了,也不至于马上走人。
那个证法书籍,就是我下一步的对手。
赢了,我就能更进一步;输了,顶多去个闲职。
说不定还会去你们学校当个校长,安安稳稳过日子。”
梁璐从没想过,背后还有这么多门道。
单单是这几位之间的较量,她就已经看不明白了。
而此刻侃侃而谈的祁同伟,的确显得格外有魅力。
她当初死心塌地追他,也是因为这份气场。
一时间,她的眼神都有些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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