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离开波塞冬那片充斥着无谓艺术气息的海岸,身影在阴影与现实的夹缝中穿行。
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大地上正在上演的无数闹剧与悲剧。
很快,两个熟悉又略显狼狈的神力波动,夹杂着人类狂躁的杀意与喧嚣,清晰地传入他的感知。
在一片被战火蹂躏得千疮百孔的平原边缘,他看到了那幅令人不悦的景象。
普罗米修斯与厄庇墨透斯,这两位自他泪水中诞生的神明,正在一群青铜人类军队的追击下,仓皇逃窜。
青铜的矛尖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如同嗜血的金属森林。
士兵们脸上涂抹着怪异的油彩,眼中燃烧着对战争本身的狂热,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投掷出的长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扎在两位神明奔逃的路径上。
普罗米修斯撑起一道微弱的神力屏障,阻挡着大部分攻击,但他的脸上充满了焦急与无奈,他试图回头呼喊,声音却被战争的喧嚣淹没:
“停下!孩子们!战争并非荣耀的唯一途径!倾听你们内心的其他声音!”
厄庇墨透斯则更为狼狈,他反应总是慢上半拍,一块投石擦着他的臂膀飞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并非他无法防御,而是他似乎在最后一刻收回了本能反击的神力。
他痛呼一声,眼中满是被“孩子们”伤害的委屈与不解:
“为什么?我们只是想告诉你们,还有和平共处的方式……”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更加密集的箭矢和充满了蔑视的咆哮:
“伪善的神明!滚开!”
“你们的力量如此微弱,也配指引我们青铜一代?”
“只有血与火才能铸就真正的荣耀!杀了他们,用神血祭奠我们的战旗!”
军队的指挥官,一个身材格外魁梧、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青铜英雄,举起了手中染血的长剑,指向普罗米修斯:
“看啊!他们甚至不敢还手!如此懦弱的神,有何资格立于我们之上?夺取他们的神性,或许能让我们更加强大!”
人性的贪婪与战争的疯狂,在此刻显露无疑。
普罗米修斯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哀。
他的“先见之明”早已预见到这种可能性,但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依旧让他感到刺痛。
他可以选择挥手间湮灭这支军队,但他对人类的爱,他那源于希望与怜悯的心,阻止了他这样做。
厄庇墨透斯更是如此,他的“后知后觉”让他更倾向于承受和反思,而非主动伤害。
于是,两位神明只能在这片他们试图引导的土地上,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孩子”们像追赶猎物一样追杀,显得无比狼狈与滑稽。
哈迪斯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一座矮丘上。
黑色的长袍在弥漫着硝烟的风中纹丝不动,紫眸中是一片冻结的深海,倒映着这幕荒唐的追逐。
他并没有立刻出手。
只是静静地、带着一种羞耻注视着。
普罗米修斯率先发现了哈迪斯的存在。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一丝获救的希冀迅速被更深的难堪与羞愧所覆盖。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厄庇墨透斯也看到了,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呼喊求助,却被普罗米修斯一把拉住。
人类的军队也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
那指挥官感受到哈迪斯身上散发出的、与普罗米修斯兄弟截然不同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与死寂,冲锋的步伐不由得一滞。
但战争的狂热很快压倒了本能的不安。
“又一个装神弄鬼的!一起拿下!”
哈迪斯终于动了。
他甚至没有看那些汹涌而来的青铜人类,只是抬起了他苍白的右手。
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用自己的冥府神力,对着身前看似空无一物的区域,轻轻一切。
仿佛切断了某种无形的支撑,那片空间瞬间“塌陷”了下去,化为一道深不见底、宽度足以隔绝军队的幽暗裂隙。
浓郁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墙壁升起,冲在最前方的青铜人类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消失在永恒的黑暗之中。
后续的军队骇然止步,惊恐地看着那道隔绝生死的鸿沟,以及鸿沟对面那个漠然注视他们的黑衣神明。
所有的狂热与杀意,在这绝对的死亡面前,瞬间冰消瓦解,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哈迪斯甚至懒得去处理这些蝼蚁般的灵魂,他任由塔纳托斯的法则自然引渡他们。
他的目光,转向了惊魂未定、衣衫破损、显得无比狼狈的普罗米修斯与厄庇墨透斯。
那目光中,没有丝毫赞许,没有同情,甚至连失望都欠奉。
“无谓的仁慈,是效率的毒药。” 哈迪斯的声音冰冷,如同冥河之水冲刷着两位神明的耳膜。
“试图引导野兽拥有智慧,却不愿展示驯兽的鞭笞与牢笼。你们的爱,廉价而愚蠢。”
普罗米修斯脸色苍白,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在那双紫眸的注视下,任何关于“希望”与“引导”的言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厄庇墨透斯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哈迪斯不再多言。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修长而苍白的左手上。
他需要一个解决方案。
一个一劳永逸,避免类似让他蒙羞的事情再次发生的方案。
这两个源于他的存在,虽然理念相悖,但终究带着他的印记,他们对哈迪斯的地位上毫无威胁,却能让哈迪斯颜面扫地。
他的目光定格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下一刻,在普罗米修斯与厄庇墨透斯惊骇的注视下,哈迪斯并指如刀,一道幽暗的光芒闪过,他毫不犹豫地切下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
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缕精纯至极的冥府本源神力逸散。
那截断指脱离他的手掌后,并未坠落,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断指在幽光中膨胀、变形,骨骼噼啪作响,肌肉疯狂滋生,神纹如同活物般攀爬蔓延……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一个全新的神只诞生了。
他拥有山峦般雄伟的体格,古铜色的皮肤下蕴含着仿佛能扛起天空的恐怖力量。
他的面容刚毅,眼神沉静而坚定,周身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巨大存在感。
他单膝跪在哈迪斯面前,声音低沉如同大地轰鸣:
“父神。”
哈迪斯淡漠地注视着这个由自己部分躯体与权能化身而成的巨神。
“你的名字,是阿特拉斯(Atlas)。你的职责,是守护。”他的目光扫过一旁目瞪口呆的普罗米修斯与厄庇墨透斯。
“确保他们,不再陷入如此无意义的窘境。”
“遵命,父神。” 阿特拉斯站起身,如同移动的山脉,沉默地走到了普罗米修斯与厄庇墨透斯身后。
他那庞大的身躯和无形中散发出的力量威压,立刻形成了一道绝对安全的屏障。
普罗米修斯看着阿特拉斯,又看向哈迪斯那缺失了一指、却已然在神力流转下开始缓慢再生的左手,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哈迪斯以这种剥离自身部分本质的方式,来解决他们因“软弱”而带来的麻烦,这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他感到刺痛。
厄庇墨透斯则是喃喃道:“父神……您……”
哈迪斯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里,奥林匹斯的轮廓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处理好你们‘孩子’的麻烦。”他最后丢下一句话,身影便开始缓缓消散。
“不要再浪费……我的‘手指’。”
话音落下,冥王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只留下原地默然的普罗米修斯与厄庇墨透斯,以及他们身后,那位如山岳般沉默而可靠的守护者——阿特拉斯。
平原上,那道隔绝生死的冥府裂隙正在缓缓弥合,只留下对面青铜人类军队劫后余生的恐惧与茫然。
阿特拉斯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先知者,后思者,我们该离开了。”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哈迪斯意志的体现: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以及一种无言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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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指头有其特定意义,大家可以猜一下切指生神为什么一定要用无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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