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与莫提斯倾尽全力,以冥界本源之力对抗赫玛耳墨涅那纠缠不休的命运纺线。这边的战况陷入了法则层面的残酷拉锯。
而另一边的战场,形势已然岌岌可危。
阿德剌斯忒亚,这位自然法则的化身,她的攻击并非狂暴的能量倾泻,而是更令人绝望的“规则否定”。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璀璨的纱丽无风自动,其上流转的律法条文如同活过来的锁链。
赫卡忒掷出的魔法火炬,其火焰在靠近她时便无声无息地“熄灭”——并非被扑灭,而是其“燃烧”的概念被暂时从法则层面移除。
珀耳塞斯凝聚的毁灭神力,在触及她之前便自行瓦解、消散,仿佛“毁灭”这一行为本身被判定为“无效”。
他们的任何攻击,任何神力运用,在代表世界底层运行规则的阿德剌斯忒亚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甚至没有主动攻击,仅仅是存在着,就以自身为圆心,展开了一片“法则禁区”!
赫卡忒脸色苍白,她的魔法本质让她更能体会到这种绝对压制的恐怖。
珀耳塞斯紧握拳头,毁灭的权柄在“无法毁灭任何事物”的规则面前,第一次让他感到了茫然与无力。
卡蒂亚(哈迪斯分神操控)试图以【冥月】与【纯净】的神格进行安抚与渗透,但那清冷的光辉在触及阿德剌斯忒亚的纱丽时,竟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沙地,瞬间蒸发,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规则……不可违背。”阿德剌斯忒亚空洞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情感,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冥界虚空。刹那间,那片区域的“空间稳固”概念被剥夺,空间结构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开始扭曲、坍缩,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虚无陷阱,向着赫卡忒等人蔓延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咚!!!”
一声沉闷无比,仿佛源自世界心脏的搏动,猛地从冥界深处传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太古的巨人在敲击战鼓,每一步都撼动着冥界的根基!
阿德剌斯忒亚那永远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近乎程序错误的凝滞。
她那指向虚空的手,动作也为之微微一滞。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迅速逼近的、蛮荒而恐怖的磅礴气息!
是巨人们!百臂巨人与独眼巨人!
然而,让倪克斯的两大化身,尤其是赫玛耳墨涅都感到一丝命运轨迹错乱的是,在那群巍峨如山脉的巨人身影最前方,是一个他们绝对意想不到的存在——
克罗诺斯!
那位被“决绝之链”封印、神志陷入混沌的前神王!
此刻的他,依旧被暗灰色的锁链缠绕着,但那双曾经浑浊空洞的眼眸中,疯狂与混乱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了万古痛苦、屈辱,以及……一种近乎涅盘般的、冰冷刺骨的清明!
他的身躯不再佝偻,尽管神力依旧在低谷,但那属于神王的位格与威严,如同被擦拭去尘埃的利剑,再次显露出令人心悸的锋芒。
“这……不可能!”赫玛耳墨涅手中的命运纺锤第一次出现了紊乱的旋转,几条原本清晰的命运丝线骤然变得模糊不清。
她“看”向克罗诺斯,在她的命运之眼中,克罗诺斯的轨迹应该是在锁链的封印与疯狂的折磨中彻底沉沦,直至被轮回再次吞噬!
他怎么可能恢复清醒?还和巨人们一同出现?
率领巨人们前来的百臂巨人布里阿瑞俄斯,那数百只眼睛中同样残留着难以置信的震撼,他声如滚滚雷鸣,回答了所有存在心中的惊骇:
“我们……也感到不可思议!”
他巨大的头颅转向身旁的克罗诺斯,语气中充满了匪夷所思。
“当哈迪斯陛下之前秘密要求我们,在看守塔尔塔罗斯之余,尝试去‘说服’克罗诺斯时,我们完全不相信会成功!我们以为这只是一个分散注意力的策略,或者陛下另有深意……”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震撼的场景,最终落回到克罗诺斯身上。
“但他……他真的做到了。”
克罗诺斯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
他那恢复了清明的目光,先是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正在与赫玛耳墨涅激战的哈迪斯——那个他曾吞噬,最终又亲手将他封印的儿子。
那眼神中有怨恨,有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在无尽疯狂深渊中挣扎出来后,一种超越了个人恩怨的、更加宏大的决绝。
他想起哈迪斯让巨人们带给他的话:“克罗诺斯,若你还存有一丝一毫王者的尊严,就应该站起来!去反抗你的命运!”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了被锁链束缚的倪克斯本体,以及她那分离出的两大化身。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沧桑与嘲讽:
“倪克斯……我的‘好祖母’。”
他刻意加重了那个称谓,充满了冰冷的讥诮。
“你在无尽的轮回中,一次次地旁观,甚至推动着我的疯狂,我的堕落,我的毁灭……你以为你掌控着一切,以为所有神明都是你逃避终末棋盘上任你摆布的棋子。”
他缓缓抬起被锁链束缚的手,指向阿德剌斯忒亚和赫玛耳墨涅。
“但你忘了,或者说,你刻意忽略了……无论是‘法则’,还是‘命运’,其存在的根基,在于‘认知’与‘选择’。”
“当你为了逃避终末,亲手扭曲了‘定数’,创造出这个该死的‘轮回’时,你就已经动摇了‘法则’与‘命运’绝对性的根基!”
“你让它们从亘古不变的铁律,变成了可以被你……以及被其他变量所影响的东西!”
克罗诺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泄般的怒吼:
“而我!克罗诺斯!时空的执掌者!即使在疯狂中,我的神格也记录下了每一次轮回的扭曲与震颤!哈迪斯送来的那些关于‘真相’的碎片,如同钥匙,打开了我被疯狂封锁的记忆库!”
“我记起来了!倪克斯!我记起了那无数次毫无意义的崛起与陨落!记起了那被不断重置、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命运!”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那是对被操纵人生的极致憎恨。
“这份被欺骗、被玩弄了无数岁月的‘认知’,就是我此刻做出的‘选择’!”
他猛地转头,看向阿德剌斯忒亚,声音如同来自塔尔塔罗斯最深处的寒风:
“阿德剌斯忒亚!看看我!一个本应在你‘法则’运行下彻底沉沦的存在,如今站在了这里,站在了你的对立面!这就是对你这所谓‘不可违背规则’最有力的否定!”
他又看向赫玛耳墨涅,嘲弄道:
“还有你,赫玛耳墨涅!你那编织命运的纺线,可曾‘预见’到我这颗早已被你们认定为‘废弃棋子’的存在,会在此刻,站在这里?”
克罗诺斯的话语,如同蕴含着某种奇特的法则力量,他的存在本身,他那由无数次轮回痛苦凝聚而成的“认知”与“选择”,仿佛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阿德剌斯忒亚那绝对规则的领域之上!
“咔嚓——”
一声微不可察,却令所有神明灵魂震颤的碎裂声,仿佛源自世界底层。
阿德剌斯忒亚周身那璀璨的、代表着绝对法则的纱丽光芒,竟然剧烈地摇曳起来,其上一些流转的律法条文出现了短暂的模糊和紊乱!
她那空洞的眼眸中,第一次映照出克罗诺斯的身影,并且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类似于“逻辑错误”般的波动!
规则,因一个变量的强烈“否定”而产生了瞬间的“悖论”僵直!
与此同时,赫玛耳墨涅手中的命运纺锤,那几条连接着哈迪斯与“莫比乌斯”结局的丝线,也因克罗诺斯这完全超出命运剧本的介入,而变得明灭不定,仿佛信号不良般剧烈闪烁!
“就是现在!”
哈迪斯与莫提斯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时机!
冥界之力如同海啸般汇聚,【灵魂】权柄以前所未有的强度震荡,配合着克罗诺斯带来的“规则冲击”,狠狠斩向那些变得脆弱的命运丝线!
赫玛耳墨涅周身的命运迷雾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她发出一声蕴含着痛苦与惊怒的闷哼,手中的纺锤几乎脱手!
而被克罗诺斯言语与存在所震慑的阿德剌斯忒亚,也迎来了巨人们积蓄已久的狂暴攻击!
失去了绝对规则的瞬间庇护,百臂巨人的三百只拳头如同陨星风暴般砸落,独眼巨人们引动的冥界雷火咆哮着席卷而来!
这一次,他们的攻击,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阿德剌斯忒亚的神躯之上!
“嘭——!!”
法则女神的身影第一次被撼动,向后踉跄退去,那璀璨的纱丽变得黯淡,周身流转的律法条文也出现了明显的断裂和混乱!
倪克斯看着这逆转的一幕,看着那个本应是她计划中一环,却彻底脱离掌控的克罗诺斯。
看着因“认知”与“选择”而产生悖论动摇的两大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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