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饭店门口的机遇
第二天一早，王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李秀兰眼睛红肿，显然一夜没睡好，做早饭时都心不在焉。王建国更是沉默得吓人，扒拉完碗里的稀饭，把筷子一放，闷头就出了门，连王超跟他说话都没理会。
王超知道，父亲这是心里憋着火，又没处发泄。
“妈，我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活。”王超也放下碗，对李秀兰说。
李秀兰抬起头，眼神黯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去吧，小心点……别惹事。”
她现在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寄托在这个突然变得懂事能干的二儿子身上了。
王超“嗯”了一声，挎上那个旧搭裢出了门。他今天的目标明确，先去老陈那里把手头积压的部分物资出手，换些钱和票，然后打听一下消息，看看有没有门路能帮母亲找个活干，哪怕只是个临时的。
他没有直接去筒子楼，而是先绕到国营红星饭店附近。这年头，饭店是消息流通的地方，各色人等都有，他想先探探风声。
快到饭店门口时，他看到两个穿着饭店白色工作服、戴着套袖的中年妇女正在墙角边嘀嘀咕咕，脸上带着些神秘和兴奋。
王超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假装系鞋带，耳朵却竖了起来。
“……真舍得卖啊？那可是铁饭碗！”一个瘦高个妇女压低声音说。
“不舍得能咋办？”另一个微胖的妇女撇撇嘴，“她家那口子调去省城了，手续都办好了，那边单位给安排了住处，催着她赶紧过去呢。这工作不卖，难道还能留着？”
“说得也是……不过这价钱可不便宜吧？”
“那当然！虽然是服务员，但也是正经国营单位的工作名额！听说要这个数……”微胖妇女伸出两根手指，又翻了一下。
“两百？！”瘦高个妇女倒吸一口凉气，“我的老天爷，这也太贵了！谁买得起啊！”
“贵？有的是人想买！偷偷打听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急着出手，三百都有人要！你想想，进了国营饭店，那就是国家的人，月月有工资，有粮票油票发，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多好的事儿！”
“这倒是……唉，可惜咱没那个钱……”
两个妇女又感慨了几句，看看时间不早，赶紧回饭店里忙活去了。
王超系好鞋带，站起身，心里却掀起了波澜。
国营饭店的工作名额！公开售卖！
这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很多职工调动、顶职或者因故离职时，都会私下里把自己的工作名额“转让”出去，收取一笔费用，俗称“卖工位”。虽然政策上不允许，但民间一直存在，算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两百块钱！这绝对是一笔巨款！普通工人家庭，不吃不喝攒一年也未必能攒下这么多。
但对应的，这是一个正式的、稳定的国营单位工作！一旦拿下，母亲李秀兰不仅立刻有了收入，身份也从一个随时可能被清退的“家属帮工”变成了令人羡慕的国营职工！社会地位截然不同！
王超的心脏砰砰直跳。钱，他不是没有。这段时间通过和老陈交易，他空间里已经攒下了小一百块钱，加上各种票证。如果再把空间里那匹布、十斤水果硬糖、十节电池，还有之前的奶粉、冻带鱼、劳保手套等东西全部出手，凑够两百块，并非不可能！
关键是，值不值得？
太值得了！
这不仅解决了母亲的工作问题，更是给了全家一个长期的保障和底气！父亲王建国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能落地了。
而且，有了这个由头，他以后从系统里拿出更多钱和东西补贴家用，也就有了更合理的解释——母亲在国营饭店工作，福利好，偶尔能内部买到些便宜东西！
想到这里，王超不再犹豫。他必须拿下这个工作名额！
他立刻改变行程，不再慢悠悠溜达，快步朝着老陈的筒子楼走去。
来到二楼，他按照老陈说的，在门框上方摸了摸，果然摸到一把冰凉的钥匙。开门进去，老陈还没来。
王超反手锁好门，也顾不上等老陈了。他今天必须把手头能变现的东西尽快变现。
他先把那十双劳保手套、那条五斤重的冻带鱼、还有那十节一号电池从空间里取出来，放在桌上。这些都是之前秒杀到，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出手的。
接着，他咬了咬牙，把那一大袋五公斤的水果硬糖也拿了出来。这东西虽然稀罕，但眼下凑钱最重要。
最后，他看着空间里那沉甸甸的一匹藏青色棉布。这玩意儿最值钱，但也最扎眼。他想了想，没有全拿出来，而是用之前在空间里准备好的一把旧剪刀（从家里顺的），小心翼翼地剪下了大约十米左右的布，重新卷好。剩下的二十多米布依旧放在空间，以后再说。十米布，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做完这些，他坐下来，耐心等待。心里盘算着这些东西大概能值多少钱，距离两百块的目标还差多少。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老陈提着个网兜进来了，网兜里装着几个馒头。
“哟！小王兄弟，你来得早啊！”老陈看到王超，有些意外，随即看到桌上堆着的东西，眼睛顿时亮了，“嘿！今天这是有大动作啊！”
他放下网兜，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查看。
“劳保手套，十双！好东西！厂里永远缺这个！一块钱一双，十块！”
“冻带鱼，五斤！这大冷天的，稀罕物！算你八毛一斤，四块！”
“一号电池，十节！供销社卖三毛五一节还要券，黑市五毛一节好卖！十节五块！”
“水果硬糖！五公斤！我的天！这可是紧俏货！一块五一斤，十斤就是十五块！”
“这是……布？！”老陈展开那十米藏青布，手感厚实，颜色均匀，“好布啊！这宽度，这厚度，绝对是上等货！黑市上这种布一块二一尺都抢着要！这一匹……你这才拿了十米？三十尺？啧啧，三十六块！”
老陈越算越兴奋，手指头都有点抖：“十块加四块加五块加十五块加三十六块……乖乖，一共七十块！小王兄弟，你这是要发财啊！”
王超心里早有预估，对这个价格还算满意。他沉声道：“陈叔，这些东西，我急用钱。你按这个价收，我给你优惠点，六十五块，你全拿走。但我有个条件，尽量多给我现金，票证看着给点就行。”
老陈一愣，随即大喜。六十五块收下，他转手至少能赚十块以上！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老陈拍着胸脯，“小王兄弟够意思！老哥我也不能含糊！”
他立刻打开那个宝贝木箱子，开始凑钱。最终，王超拿到了六十张一块的纸币，厚厚一沓，以及剩下的五块钱用一些零散的粮票、油票抵了。
看着手里这六十五块钱，加上空间里原本的九十多块积蓄，王超现在能动用的现金达到了一百五十多块！距离两百块的目标，还差四十多块。
他心一横，对老陈说：“陈叔，我还有两包奶粉，你看……”
“奶粉？！”老陈眼睛瞪得像铜铃，“真的？拿出来看看！”
王超从搭裢（空间）里取出那两包用牛皮纸包得方正正的奶粉，每包大概一斤重。
老陈小心翼翼地拆开一个小角，看到里面雪白细腻的奶粉，闻了闻那浓郁的奶香味，激动得手都抖了。“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这玩意儿比麦乳精还金贵！有钱都没地儿买！给老人孩子补充营养是顶好的！”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王超：“小王兄弟，我也不瞒你，这奶粉，黑市上价格没个准，但起码得三四块钱一包！这两包，我给你算八块！怎么样？”
“行！”王超爽快答应。这下，资金达到一百六十多块了。
老陈痛快地又数出八块钱。
王超把钱全部收进空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还不够。
他沉吟了一下，对老陈说：“陈叔，跟你打听个事儿。听说……红星饭店，有个服务员的工作名额要卖？”
老陈正在美滋滋地清点今天的收获，闻言一愣，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王超：“你也听说了？消息传得够快的。是有这么回事，负责洗菜切配的一个老员工，姓吴，她男人调省城了，她得跟着去，这工作就想转出去。怎么？小王兄弟你有想法？”
王超点点头：“不是我，是想给我妈找个安稳工作。陈叔，你门路广，能搭上话吗？钱不是问题，只要事情能办成。”
老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重新打量了一下王超。能随口说出“钱不是问题”这话，看来这小伙子背后的能量不小啊。他之前就怀疑王超有什么特殊门路，现在更是确认了。
他想了想，说道：“搭话倒是能搭上，我跟饭店采买的老刘有点交情，能说上话。不过，小王兄弟，这事儿可不便宜，听说开口就要这个数。”他也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我知道。”王超平静地说，“钱我能凑。只要事情靠谱。”
老陈见王超如此镇定，心里更是高看一眼。“成！既然小王兄弟你有这个心，老哥我帮你跑这个腿！这样，我现在就去找老刘探探口风，问问具体啥情况，最快什么时候能办手续。你在我这儿等会儿？”
“麻烦陈叔了。”王超感激道。有地头蛇帮忙，能省去很多麻烦。
老陈摆摆手，揣上两包刚收的奶粉（显然是准备拿去当敲门砖），急匆匆地出去了。
王超独自留在屋里，看着桌上那堆即将属于老陈的物资，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一百六十多块，还差三十多块。空间里还有二十多米布，以及一些零散的东西，比如那几卷纱布、檀香皂、钢笔等，凑够剩下的钱应该不难。
现在，就看老陈那边谈得怎么样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超坐立难安。这事关母亲的前程，也关系到他能否更合理地改善家庭条件。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门外终于再次传来脚步声。老陈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笑容。
“小王兄弟，有门儿！”老陈一进门就报喜，“我跟老刘说了，他直接带我去见了那个吴大姐。事情是真的，她也急着出手，价格咬死了两百块，少一分不卖。不过她说，如果诚心要，这两天就能办交接，她跟食堂主任都说好了，那边没问题，只要这边钱到位，她立马打报告申请离职，让你妈顶上去！手续她包办利索！”
王超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太好了！陈叔，太谢谢你了！”
“嗨，跟我客气啥！”老陈笑道，“不过，小王兄弟，两百块可不是小数目，你这边……”
“钱没问题。”王超斩钉截铁，“明天！最晚后天，我就能把钱凑齐！陈叔，你能不能跟那边约个具体时间地点？”
“成！我晚上再跑一趟，跟她们约好。就在饭店后门那边交易，稳妥。”老陈答应下来，看着王超，忍不住感叹，“小王兄弟，你是这个！”他翘了翘大拇指，“为了给你妈找个工作，肯下这么大本钱，孝心可嘉啊！”
王超笑了笑，没多解释。他之所以这么急切，除了孝心，更是为了给系统的产出找一个完美的“掩护”。母亲成了国营饭店职工，这层身份太好用了。
离开筒子楼时，王超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虽然钱还没完全凑够，但方向已经明确，希望就在眼前。
他没有回家，而是在外面晃悠到傍晚，顺便把空间里那支英雄钢笔和两卷医用纱布找了个由头卖给了旧货铺，又换回了七块钱。这样，他的资金距离目标更近了。
回到家，家里的气氛依旧沉闷。李秀兰还在为工作的事发愁，王建国也阴沉着脸。
王超没有立刻说出饭店工作的事，事情还没完全落定，他不想让父母空欢喜一场。他只是故作轻松地安慰道：“爸，妈，你们别太担心了。我今天又接了个大点的活，帮人盘仓库，估计能干好几天，工钱不少。妈的工……没了就没了，以后我多挣点。”
李秀兰看着儿子，眼圈又红了，这次是感动的：“超儿，妈知道你懂事……可这……”
王建国深深看了王超一眼，没说话，只是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散装白酒，一口闷了。
王超知道，父亲这是把压力都憋在了心里。
“妈，明天我可能回来晚点，那仓库活儿有点多。”王超提前打了个招呼。
“哎，好，你自己注意安全，记得吃饭。”李秀兰叮嘱道。
夜里，王超躺在床上，意识进入空间，看着那堆得整整齐齐的钱和票，还有那剩下的二十多米布，心里充满了力量。
明天，再去找老陈，把布出手一部分，凑够最后那点钱。
然后，去国营饭店后门，为母亲，也为这个家的未来，买下那个通往稳定生活的“铁饭碗”！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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