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高,驱散了屋内的阴冷,却驱不散那份沉甸甸的压抑。叶凡刚服下自己搭配的、用那些普通草药简单熬煮出的汤汁,正闭目感受着体内那丝微乎其微的变化——似乎,胸口的郁热感减轻了那么一丝,咳嗽也不像之前那般撕心裂肺。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清脆悦耳,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与焦急的女声:
“柳姨!大山叔!凡哥哥……他怎么样了?”
声音入耳,叶凡心头莫名一动。这声音……属于记忆深处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眼眸清澈,笑容温婉的少女——苏沐晴。
几乎是同时,属于此世叶凡的那部分情感记忆翻涌上来,带着青涩的悸动、温暖的依赖,以及一丝因自身平庸而产生的、不愿让她见到自己狼狈模样的自卑。
柳氏闻声,连忙擦了擦手迎了出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外和更深的苦涩:“是沐晴啊……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
门帘被掀开,一道纤细的身影带着屋外的微光和清新的空气走了进来。
少女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浅绿色衣裙,虽布料普通,却裁剪得体,衬得她身姿窈窕。乌黑的秀发简单地梳成两个辫子垂在胸前,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瓜子脸。她的肌肤不算白皙,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如同山涧清泉,清澈明亮,此刻却盛满了浓浓的忧虑和心疼。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巧的、用干净蓝布包裹着的包袱。
“柳姨,”苏沐晴先是对柳氏乖巧地行了一礼,然后目光便迫不及待地越过她,落在了床上那个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少年身上。当看到叶凡那副虚弱不堪的模样时,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哽咽,“凡哥哥……”
她几步走到床边,想触碰他又不敢,只能蹲下身来,仰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我听说你伤得很重,一直想来看你,可是爹娘不让,说……说会惹麻烦……”
她的话语简单直白,却透着一股毫无保留的关切。在这个人人避之不及的时候,她的到来,如同阴霾天地里透进的一缕阳光,虽然微弱,却真实而温暖。
叶凡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原主残留的情感触动,也有他自己对于这份纯粹善意的动容。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依旧沙哑:“沐晴……我没事,别担心。”
“怎么会没事!”苏沐晴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急忙用袖子擦掉,将手里紧紧攥着的蓝布包袱塞到叶凡手边,带着哭腔道,“凡哥哥,这是我偷偷攒下的一些草药,还有……还有我昨天去后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株十年份的‘蕴血芝’,听说对治疗内伤有好处,你快收下!”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袱,里面是几包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普通草药,而在最中央,则是一株颜色暗红、形态如云、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灵芝状菌类。
蕴血芝!十年份!
叶凡瞳孔微缩。这在他目前所处的层次,绝对算得上是颇为珍贵的疗伤药材了!远非叶家药堂发放的那些劣等货色可比。以苏沐晴家的条件,得到这株灵药,不知要花费多少心思,冒多大的风险!
柳氏在一旁看到,也是吃了一惊,连忙摆手:“沐晴,这太贵重了!你快拿回去,这……这我们不能收!你爹娘知道了会怪罪的!”
“柳姨,您就收下吧!”苏沐晴倔强地把包袱往叶凡怀里推,眼神坚定,“给凡哥哥治伤要紧!我……我自己愿意的,爹娘那里,我会去说!”
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真诚,柳氏哽咽着,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别过脸去,偷偷抹泪。
叶凡感受着怀中包袱传来的重量和淡淡的药香,又看着眼前少女那梨花带雨却异常执拗的脸庞,冰冷了许久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温热的石子,荡开圈圈涟漪。
他沉默片刻,没有虚伪的推辞,只是深深地看着苏沐晴的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低声道:“沐晴,谢谢。这份情,我叶凡……记下了。”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但那双因为伤病而略显黯淡的眸子里,此刻却燃起了一簇幽深的火焰,一种名为“责任”与“守护”的种子,悄然埋下。
绝境之中,真情最是动人。苏沐晴雪中送炭的举动,不仅带来了珍贵的药材,更重新点燃了叶凡心中属于“人”的温暖。这份沉甸甸的情谊,将成为他在这冰冷修仙路上,最初也是最重要的动力之一。然而,收下这株蕴血芝,是福是祸?是否会引来新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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