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的辛辣还在喉咙里烧着,沈砚舟垂着眼,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杯壁。舞池的光突然晃过来,五颜六色的,像要把人拽进混沌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撞进了他的视线。
是林晓棠。
他几乎是瞬间攥紧了酒杯,杯沿抵得掌心发疼。从前她总爱穿素净的米白、浅蓝,此刻却裹着件红色露肩裙,裙摆随着舞步晃得人眼晕。脸上是他从没见过的浓妆,烟熏眼尾挑得张扬,红唇弯着,正凑在一个陌生男人耳边说着什么,男人笑着抬手,指尖擦过她的腰际,她竟没躲,反而往对方身边靠得更近了些。
那笑容太陌生了。沈砚舟记得她笑起来时,眼角会有浅浅的卧蚕,说话时总爱轻轻咬一下下唇,连生气时都带着点软乎乎的模样。可眼前的人,眼神里裹着一层雾,像在刻意藏着什么,又像在用力放纵,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他读不懂的疏离。
沈砚舟哪里忍得住,不顾李申叫喊推开人群就冲了过去,一把攥住林晓棠的手腕。他的指腹触到她微凉的皮肤,声音发紧,带着不敢置信的急切:“晓棠,是你对不”
林晓棠被他攥得一僵,随即用力想抽回手,却没挣开。她偏过头,故意对着他吐了个烟圈,烟雾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只剩嘴角那抹嘲讽的笑:“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她指尖夹着烟,轻轻点了点沈砚舟的手背,语气暧昧又疏离:“不过嘛——”她凑近了些,眼尾的亮片在灯光下闪了闪,“要是你实在想找‘棠儿’,我也可以装作是,陪你玩玩。”
这话刚落,旁边那个和她调情的男人就炸了。他伸手一把推开沈砚舟的肩膀,语气不善:“小子,没看见她正跟我说话吗?耍什么流氓?”
沈砚舟根本没理他,目光还锁在林晓棠脸上,声音发沉:“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凭什么跟你走?”男人不依不饶,又推了沈砚舟一把,“她是我先搭上的,你算哪根葱?”
沈砚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被这么一推,瞬间也动了气,抬手就攥住了男人的胳膊:“我跟她的事,轮不到你管。”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酒吧里的音乐停了半拍,周围有人起哄,也有人拉架。混乱中,林晓棠看着扭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可更多的是逃离的念头——她不想面对沈砚舟的追问,也不想看这荒唐的场面。
她趁没人注意,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就往酒吧后门跑。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她不敢回头,直到冲出酒吧,冷风灌进衣领,才敢停下脚步大口喘气。
而酒吧里,沈砚舟好不容易甩开那个男人,转头却发现林晓棠的身影早就没了。他拨开人群四处找,喊着“晓棠”,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无力。直到看到后门敞开的缝隙,他才追了出去,可街上只有来往的车流,哪里还有林晓棠的影子。
沈砚舟站在路边,晚风吹得他头发凌乱,手里还残留着刚才攥着她手腕的触感,心里却空得发慌——他又一次,把她弄丢了。
林晓棠逃回家时,手还在抖。钥匙插了三次才对准锁孔,“咔嗒”一声开门,客厅里一片漆黑——妈妈早睡了,只有玄关的夜灯亮着微弱的光,映得她的影子孤零零的。
她没换鞋,径直冲进浴室,反锁上门的瞬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断了。浴室的冷白光打在脸上,镜中的女人妆容花乱,酒红色吊带裙上还沾着酒吧的烟味,眼底的疲惫和委屈藏都藏不住。
她扯掉裙子,拧开淋浴头,热水“哗啦”落下,砸在背上,凉得像冰,可心里的疼比这冷水更刺骨。她抱着胳膊蹲在花洒下,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混着热水往下淌,她抬手抹了把脸,摸到的全是湿冷,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沈砚舟的脸、妈妈的斥责、相亲对象油腻的笑、酒吧里混乱的争执……一幕幕在脑子里转,像刀子一样割着她。她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连喜欢谁、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做不了主;她想抓住点什么,可沈砚舟的“暂时分开”把她推开,剩下的只有满肚子的委屈和无力。
“为什么……”她对着水流喃喃,声音碎得不成样,“为什么连装不认识都不行……”
抬手擦眼泪时,指尖碰到了洗手台边缘的修眉刀。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一个荒唐又绝望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心里太疼了,要是能有点别的疼盖过去,会不会好一点?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拿起了修眉刀。刀片很薄,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她盯着自己的小臂,皮肤白皙,还留着车祸时擦伤的淡粉色印子。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用刀尖轻轻划了下去。
“嘶——”轻微的刺痛感传来,比想象中轻,却足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她睁开眼,看着一小道血珠慢慢渗出来,被热水一冲,淡红色的水迹顺着胳膊往下流。
一点不够。她又划了第二下、第三下,每一下都很轻,却足够让身体的痛感一点点压过心里的窒息。看着手臂上细密的血痕,她反而觉得心里那团拧成结的委屈,好像松了一点点——至少现在,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疼”,而不是那种空落落的、抓不住的难受。
热水还在流,打在身上越来越烫,可她像没知觉一样,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着手臂上的血被水流冲散,又有新的血珠渗出来。眼泪还在掉,可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麻木的笑。
原来,只有这样,她才能稍微“安慰”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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