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过程没有风,没有重力,没有方向。
仿佛四个人不是掉进了井里,而是被拖入某个,意义先于物理存在的深处。
黑暗并不是无光,而是光被吞了,只剩下失真的反射。
清醒环没有震动,它停止了工作。
这意味着:
此处没有规则可辨。
没有同调,也没有滞后。
清醒与梦——
不再有所谓“界”。
阮初的呼吸有一瞬乱掉。
她从未害怕过黑,
但这是另一种黑:
不属于夜晚,而属于意识。
陆惟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稳。
他没有说“放心”,
因为那种话在此处是脆弱。
闻叙在最下方落地,脚底触到实面时,
黑暗忽然像潮水一般退去。
他们站在一面巨大的黑色镜面前。
不是玻璃。
是像液体一样的镜。
它不反光——
它吞光。
阮初盯着镜面:“这是……梦的根?”
“不。”闻叙声音低得像从内腔挤出,
“是梦的出口。”
陆惟皱眉:“出口在底部?”
闻叙:“梦试图往上爬到现实……
这就是它的起点。
它从这里长出来。”
夏堇注视镜面。
镜中一片空白,不映影子。
却传来轻微的声响:
……嗒。嗒。嗒……
脚步声。
与她的心跳一致。
陆惟握紧刀:“我们四个都在镜前,为什么只回应她?”
闻叙缓缓呼出一口冰冷的气:
“因为它在等夏堇完成替代。”
阮初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等等,它想——变成她?”
“不止。”闻叙眼中闪过惊悸,
“它想让她觉得自己才是伪造的那一个。”
脚步声停了。
镜面上缓缓浮现出一道背影。
那背影——
与夏堇一模一样。
肩线、腰线、发尾弧度
都完美重合。
唯一的不同:
那影子在笑。
“你迟到了。”
声音从镜底传出。
不是回音,是同步声。
像她自己的声音
被另一层意识操控着吐出来。
陆惟半步上前,刀尖抵住空气:
“别听它说话。”
夏堇却抬手阻止他。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
“你想替我活?”
镜影轻轻侧首。
嘴角弯出近乎温柔的弧度:
“谁会拒绝一个没有痛的世界呢?”
阮初冷笑:“那叫睡,不叫活。”
镜影微微叹息:
“你们太累了。”
“痛、恐惧、清醒……哪一样不是负担?”
它一步步从镜底走近,
脚下没有声响,
却逼得空气一点点收紧。
“你们不想醒着。
是你们的大脑在为『存活』挣扎。”
它的眼神里没有恶意。
没有敌意。
只有一种——
慈悲。
夏堇平静回答:
“慈悲是诱饵。”
镜影停下。
眼中柔光瞬间变冷。
“我见过你的结局。”
“你会求我替你睡。”
陆惟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继续说,我让你提前见结局。”
镜影无视他,
始终只对夏堇说话。
“你忘了井底。
你忘了你来过。
你忘了你留下了什么。”
夏堇眼神微动。
她想起规制室墙上那条笔迹:
03:17
来自未来……
或来自梦的记录。
镜影轻轻抬手。
手心浮现出一个数字:
S-1
“你是第一个。”镜影说。
“第一个清醒到梦不得不‘记住’的人。”
夏堇的声音依旧冷:
“梦会记住我,那我就毁了它的记忆。”
镜影的笑容彻底收敛。
它垂下手,轻声道:
“那就来吧。”
镜面突然碎出一条裂痕,
像某种生物的嘴
正在张开。
一道黑色触须猛地甩出,
直击夏堇面门!
陆惟横刀挡下,
金属与虚构碰撞出真实火星。
阮初直接开枪!
子弹穿过影子,
却飞速钝化、熄灭。
闻叙大吼:
“这是梦体的根,不吃物理攻击!!”
夏堇一把抓回被甩飞的清醒环。
那一刹那——
环震动起来。
不是提前、不是滞后、不是并行。
而是
撕裂震动。
阮初惊:“这种模式是——”
闻叙脸色惨白:
“现实排斥。”
“此处不允许存在清醒。”
镜影逼近,伸手触向夏堇眉心:
“睡吧。
你已经受够了。”
夏堇抬眼
清醒如刀:
“痛比活着轻。”
“睡,比死更重。”
她抬起清醒环,
贴向镜影的手腕。
环震鸣化作一道白裂,
刺穿黑暗。
镜影发出第一声真正的痛:
不是尖叫,是
破碎的呼吸。
它手背浮出一道
与夏堇掌心一致的
旧伤疤。
陆惟愣住:“它在……替代你的痛?”
闻叙瞳孔紧缩:
“不!它是在分享你拒绝睡的理由!”
镜影后退半步,
声音不再柔和:
“为什么不放弃?”
夏堇回答:
“因为清醒意味着——选。”
“我选活,而不是让梦替我活。”
镜影缓缓抬头:
眼神不再像她
更像一个陌生的神只:
“那就让我看看
清醒的代价。”
整面镜子开始震动!
黑底向外卷起无数触须,
井底深处响起类似心跳的鼓声——
轰——轰——轰——
陆惟低吼:“它要拉我们进完整梦域!!”
阮初:“我们该撤!”
夏堇将清醒环扣紧,
背脊挺直:
“撤是你们的权利。”
“但我要下到底。”
她再次踏向镜底。
三人一起抓住她手臂。
陆惟:“一起疯不是说说。”
阮初:“我们还没死,做不到放手。”
闻叙:“你一个人清醒,不叫清醒。”
他们对视一瞬
比无数对白更坚固。
夏堇点头
目光冷冽:
“那就一起记住梦的脸。”
四人同时向镜底踏出。
世界猛然断电。
所有光被关掉。
只剩——
心跳与意识
在黑暗中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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