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彦祖松开揽着狐媚子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混合着潮湿水汽、泥土芬芳以及某种奇异植物清香的空气涌入肺腑，沁人心脾，远比上方溶洞那略显沉闷的空气要清新畅快得多。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灵气不仅充盈，更带着一种活泼的生机，仿佛随着水流和生命的气息一同脉动，让人身处其间便觉身心舒畅，却并无立刻打坐修炼的冲动，更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滋养。
狐媚子向前轻盈地走了几步，裙摆拂过覆盖着荧光苔藓的湿润岩石。两人并肩而立，环顾这方奇异的天地。
在鹿彦祖的眼中，这片地下空间远比上方溶洞更为开阔。头顶不再是压抑的穹顶，而是高达数十丈的幽暗虚空，隐约可见倒悬的钟乳石如同巨兽的利齿。岩壁上遍布的发光晶簇似乎也更为密集，散发着柔和的蓝绿色光芒，与地面上那些奇异植物自身携带的微光交相辉映，将这片区域照亮得如同梦境。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巨大的蘑菇。它们星罗棋布地生长在河岸边的空地上，菌盖大的足有半人来高，颜色各异，有的呈乳白色，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有的则是深紫色，带着神秘的斑点，还有一些是幽蓝色的，荧光最为明显。它们静静地矗立着，如同沉默的守护者。
除了蘑菇，还有许多鹿彦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有些像是放大了数倍的蕨类，叶片舒展，边缘带着细微的荧光；有些则像是低矮的灌木，枝条上结着米粒大小、闪烁着微光的浆果；更有一些形态奇特，如同扭曲的珊瑚，通体晶莹。这些植物郁郁葱葱，构成了一片微光森林，与潺潺的河水、轰鸣的瀑布共同谱写着地底的生命乐章。
旁边的地下河在这里变得宽阔平缓，河水清澈，凭借岩壁和植物的光芒，可以清晰地看到水下的情形。水中果然活跃着不少生物，大多是些巴掌大小、通体银白或半透明的盲眼鱼虾，它们似乎习惯了地底的光线，悠闲地游弋着。偶尔也能看到一些形状古怪的水生生物，比如长着多条触须类似水虿的东西，或者背甲上有着奇异花纹的螺类，但正如狐媚子所说，它们气息微弱，并无任何威胁感。
“这里……简直像个世外桃源。”鹿彦祖感叹道，目光从那些发光的植物和水中游鱼上扫过，“至少食物和水源暂时不用发愁了。”
狐媚子点头，她的神识早已将附近区域仔细探查过：“确实，此地生机勃勃，灵气盎然，却又感觉不到任何强大的妖兽气息，颇为奇特。”她伸手指向远处，“公子你看，那边河岸更开阔，似乎还有些干燥的平地，或许更适合临时落脚。”
鹿彦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在更下游一些的地方，河岸向内凹陷，形成了一片沙石地，旁边还有几块巨大的、平坦的岩石，像是不错的休憩点。
“走，过去看看。”鹿彦祖说道，率先迈步。他小心地避开那些发光的蘑菇和植物，虽然它们看起来无害，但在这种未知环境里，谨慎总是没错的。
脚下的土地松软湿润，覆盖着厚厚的苔藓，踩上去悄无声息。空气中弥漫着那种独特的混合香气，瀑布的轰鸣在这里变得低沉，像是遥远的背景音。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那片开阔地时，鹿彦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右侧那片蕨类植物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晶簇的光芒，与周围自然生长的植物有些不同。
“嗯？”他停下脚步，凝神望去。
狐媚子也立刻察觉，警惕地上前一步，挡在鹿彦祖侧前方，流光剑微微提起。
鹿彦祖拨开挡在眼前的宽大蕨叶，看清了那反光之物。那并非活物，而是一块半埋在潮湿泥土和腐殖质中的……金属碎片？
他蹲下身，狐媚子也凑近过来。鹿彦祖小心地将那碎片拾起，擦去表面的泥污。碎片不大，只有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像是从某个更大的整体上断裂下来的。材质非铁非铜，入手冰凉沉重，表面还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刻痕，那反光正是从尚未被污损的刻痕凹槽中发出的。
“这是……”鹿彦祖翻看着碎片，眉头微蹙。这碎片的材质和上面的刻痕，都透着一股人工造物的气息，与这纯天然的地底环境格格不入。
狐媚子伸出纤指，轻轻触摸了一下碎片的边缘，感受着其上残留的微弱气息，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公子，这似乎是……某种法器或傀儡的残片。”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幽暗，“而且，看这断裂处的痕迹，不像是自然磨损，倒像是被巨力……生生击碎的。”
她的声音不高，却让鹿彦祖心中猛地一沉。
这片看似宁静祥和、生机盎然的地下桃源，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在这荧荧微光与潺潺流水之下，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往，甚至……未知的危险。
狐媚子接过，指尖刚触及那冰凉粗糙的断面，眉头便是一蹙。她凝神细察，法力微不可察地流转，试图感知其上可能残留的气息。就在此时，碎片上几不可见的刻痕似乎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快得仿佛是错觉。狐媚子目光一凛，毫不犹豫地将其收入储物袋中，沉声道：“此物有些古怪，即便是碎片，仍能吸收法力。先收起来，离开此地再慢慢研究。”
“好。”鹿彦祖点头，心中那丝不安因狐媚子的反应而悄然放大。
两人继续朝着那片预想中适合落脚的砂石地走去。经此插曲，狐媚子明显更加警惕，她不再与鹿彦祖并肩，而是下意识地快了半步，将他护在身后侧，流光剑虽未完全出鞘，但提在手中的姿态已表明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鹿彦祖看着她纤细却透着坚定意味的背影，张了张嘴，那句“我走前面吧”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清晰地认识到，在此地，自己炼气二层的修为与狐媚子筑基后期相比，实在不够看，逞强只会成为拖累。他默默收声，老老实实地跟在狐媚子身后半步的位置，同时更加警觉地观察着四周那些发光的蘑菇与奇异植物，生怕黑暗中窜出什么。
终于，两人踏上了那片相对干燥的砂石地。旁边是平缓流淌的地下河，河水在微光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几块巨大的平坦岩石静卧一旁，确实是个理想的休憩之处。
狐媚子并未立刻放松，她站在原地，眼眸中灵光微闪，比之前更为强横且细致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波纹，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层层扩散开来，仔细扫过每一寸土地、每一簇植物、每一片水面，甚至连头顶幽暗的虚空和岩壁也未放过。
片刻之后，她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提着的流光剑也稍稍放低，剑尖轻点地面。她转过身，对鹿彦祖说道：“公子，附近并无活物气息，除了那些微弱的水生鱼虾和菌类，此地应是安全的，我们可以在此稍作休整。”
她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但鹿彦祖注意到，她的神识并未完全收回，依旧保持着一定范围的警戒。
听到狐媚子确认此地安全，鹿彦祖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许。他长长吁出一口气，走到一块平坦的巨石旁，也不讲究，直接坐了下来。巨石表面微凉，但异常光滑，坐上去倒也舒服。
“先歇歇脚吧。”鹿彦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狐媚子却摇了摇头，她选择了一块更高些的岩石，轻盈地跃了上去，盘膝坐下。这个位置视野更好，可以俯瞰大半片砂石地以及来路的方向。她将流光剑横于膝上，虽然说了安全，但守护之责已刻入本能。
“这地方确实诡异，”鹿彦祖环视着周围梦幻般的微光森林，压低声音，“那碎片……你觉得会是什么来头？”
狐媚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信息太少，难以判断。材质特殊，刻痕古老，且能微弱吸收法力，绝非寻常之物。最重要的是，它是被暴力破坏的。能摧毁这等造物的力量，不容小觑。”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碎片残留的气息极其微弱，年代应该颇为久远了。或许……是很多年前闯入此地，或是原本就在此地的某种存在留下的遗迹。”
“希望只是遗迹吧。”鹿彦祖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到个像样的地方，可别又跳出什么麻烦。”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感觉体力与精神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人便决定继续探索。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是沿着地下河往下游走，二是深入这片发光的森林。考虑到下游方向地势似乎更为开阔，而森林深处则充满了未知，他们决定先沿着河岸探索，若无所获，再考虑深入林中。
然而，走了没多久，河岸逐渐收窄，再次被茂密的发光植物封锁。他们不得不略微偏离河道，向着森林内部深入。
起初，周围的植被还是以那些巨大的发光蘑菇和奇异蕨类为主。但随着他们的脚步深入，地势似乎在不经意间缓缓抬升，脚下的土地也变得越发坚硬干燥。周围的景象开始悄然变化。
那些需要仰视的巨型蘑菇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低矮的、不知名的树木。这些树木树干笔直，呈深褐色，树皮光滑，几乎没有什么分枝。树叶也不大，形状像是细长的柳叶，但质地更厚，颜色是一种深邃的墨绿色，边缘隐隐流动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淡金色光泽，并不像之前的植物那样主动发光，而是反射着岩壁上晶簇投下的微光，显得内敛而沉静。
“这些树……”鹿彦祖好奇地打量着。脚下的“道路”其实并无路径可言，只是在树木之间的空隙穿行。令人惊奇的是，树下几乎没有什么杂草，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类似松针般的褐色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而在树木的根部周围，或者岩石的缝隙里，往往生长着一丛丛低矮的植物。这些植物形态各异，有的如莲座，有的如兰草，有的则开着米粒大小的、散发着柔和灵光的小花。它们周身都萦绕着淡淡的、纯净的灵气波动。
“这些是……灵草？”鹿彦祖虽然对炼丹一道知之甚少，但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这些植物蕴含的灵气是做不得假的。
狐媚子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查看了附近几株灵光较为明显的植株。她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一株开着蓝色小花的三叶草，感受其蕴含的灵气性质，又观察了一下另一株叶片如同火焰般的红色小草。
“确实是灵草无疑。”狐媚子确认道，她小心翼翼地用玉铲连同一小撮灵土一起，收取了两株品相相对最好的放入专门的玉盒中，“灵气纯净，属性各异，只是……”她微微蹙眉，“年份大概都在一两百年上下，而且，这些种类，我从未在典籍或坊市中见过。”
“你也不认识？”鹿彦祖有些意外，狐媚子毕竟是筑基后期修士，见识远非他能比。
狐媚子站起身，将玉盒收好，摇了摇头：“天下灵植何其多，大多生长于特定环境，外界罕见并不出奇。晚晚又不会炼丹，对灵植的研究也有限，除了那些大名鼎鼎、功效卓绝的顶级灵药，很多生僻的灵草都不认识。这些灵草蕴含的灵气量，依我判断，年份约莫一两百年，放在坊市，因其未知，价值可能不高，或许也就值数十下品灵石一株。当然，若有丹师能发掘其独特药性，则另当别论。”
鹿彦祖了然。看来这片地下世界，不仅环境独特，还孕育着外界没有的灵植体系。这些灵草虽然目前看来价值不大，但其存在本身，就足以说明此地的不凡。
两人继续前行。越往里走，周围的树木越发高大。笔直的树干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幽暗之中。树冠在高处展开，枝叶相互交错，几乎遮蔽了上方岩壁的晶簇光芒，使得林间光线变得愈发昏暗，只有那些依附在树干上的少量荧光苔藓提供着微弱的光源。脚下的落叶层更厚了，那股混合着植物清香和泥土气息的味道也更加浓郁，其中蕴含的灵气也明显变得越来越活跃、越来越浓郁。
他们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周围的景象已然大变。
先前还能看到的低矮灵草，此刻已完全不见踪影。地面变得异常“干净”，只有坚硬的黑褐色土地和一层厚厚的、柔软如毯的腐殖质落叶。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愈发惊人的参天巨木。
这里的树木，每一棵都需要数人甚至十数人才能合抱，树干笔直得如同冲天的巨柱，树皮呈现出一种近乎金属的暗沉色泽，上面布满了玄奥复杂的天然纹路。巨大的树冠高高在上，伸入上方数十丈甚至更高处的幽暗之中，完全隐没在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里，只能感受到其存在的磅礴与压迫感。林间极其安静，除了他们脚踩落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以及从极远处隐约传来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地下河水流声，便再没有任何声响。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连一只蚂蚁、一条最常见的蛇虫鼠蚁都没有见到。整个森林，仿佛只有这些沉默的巨树，以及行走其间的他们两人。
浓郁的灵气几乎化为了实质，吸入肺中，都能感到一股清凉甘甜的滋养感，甚至在不运功的情况下，鹿彦祖都感觉自己的法力有了一丝丝微弱的增长。空气似乎因为过于浓郁的灵气而显得有些粘稠，视线所及，远处的景物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那是灵气过于充沛，近乎雾化的表现。
“这地方……太奇怪了。”狐媚子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巨木林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起了一丝回音。她一直外放的神识反复扫描，反馈回来的信息却始终如一——除了树，还是树，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也没有任何阵法或禁制的波动。
鹿彦祖也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他环顾四周，入目皆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巨树，仿佛没有尽头。“是啊，灵气浓郁得吓人，几乎要化成灵液滴下来了。可除了这些树，什么都没有？这不合常理！如此宝地，就算没有开了灵智的妖兽，也该有些依灵而生的精怪或者强大的灵植才对？”
狐媚子眉头紧锁，她也无法理解这种现象。如此灵气环境，简直是修士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却偏偏死寂得令人心慌。这些巨树本身虽然蕴含着庞大的生命力与灵气，但它们似乎只是一种被动的容器和生产者，并非具有攻击性的妖植。
“事出反常必有妖。”狐媚子沉声道，流光剑不知何时已再次紧握在手，“公子，小心些。我总觉得……这寂静之下，隐藏着什么东西。”
鹿彦祖默默点头，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警惕。他们放缓了脚步，更加谨慎地在这片灵气氤氲却又死寂无声的参天巨木构成的迷宫中，继续向前探索。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与压抑中，行走在前的狐媚子忽然身形微微一滞，脚步略显虚浮，脸颊上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潮红，呼吸也随之急促了几分。
“怎么了？”鹿彦祖立刻察觉她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狐媚子停下脚步，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体内躁动的灵力，眼中却难掩惊喜与凝重交织的复杂神色：“公子，是那朱果……药力似乎此刻才被此地异常浓郁的灵气彻底引动，我……我筑基后期圆满的瓶颈，松动了！”
鹿彦祖闻言，先是一喜。狐媚子境界提升，无疑是天大的好事，意味着他们在这未知之地的生存保障大大增加。但随即，他的心又沉了下来，因为他看到狐媚子脸上的惊喜很快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可是，”狐媚子环顾四周死寂的参天巨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此地情况不明，诡谲异常，绝非闭关突破的良所。但……但我感觉体内灵力躁动越来越剧烈，怕是……快要压制不住了。”
鹿彦祖瞬间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突破境界乃是修士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打扰，尤其是在冲击关卡的关键时刻，一旦被外魔或外力干扰，轻则突破失败修为受损，重则走火入魔甚至身死道消。这片死寂的森林，看似平静，却处处透着古怪，绝非善地。
“不能再往前走了！”鹿彦祖当机立断，“我们必须立刻回去，回到瀑布附近的砂石地！那里相对开阔，靠近水源，而且我们确认过暂时安全，是眼下最合适的地方！”
狐媚子点头，她也是此意。然而，尝试着往回走了几步，她脸色愈发潮红，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体内灵力的奔腾如同脱缰的野马，越来越难以约束。“不行……公子，我感觉……感觉等不及回到那么远的地方了。灵力躁动得太厉害，必须尽快觅地调息，尝试引导……”
鹿彦祖看着她强忍痛苦的模样，心中焦急万分。从这片巨木森林深处回到最初的砂石地，以他们之前步行探索的速度，至少需要大半个时辰。狐媚子现在的状态，显然撑不了那么久。
机遇稍纵即逝，危机迫在眉睫！
鹿彦祖不再犹豫，眼神变得坚定：“时间不等人，你这突破契机万万不可错过！”他看向狐媚子，伸出手，“相信我！”
狐媚子微微一怔，看向鹿彦祖清澈而坚定的眼神，没有丝毫邪念，只有纯粹的关切与决断。她早已习惯听从他的安排，此刻更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纤纤玉手放入他温热的掌中。
“准备好了吗？”鹿彦祖沉声问。
“嗯。”狐媚子点头，压下体内的躁动，凝神静气。
鹿彦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低喝一声：“闪现！”
话音未落，两人身影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去，瞬间从原地消失。几乎在同一时刻，五十丈外，一棵巨木的阴影下，空间微微波动，两人的身影悄然浮现，稳稳站定。
整个过程不到三息。鹿彦祖只觉眼前一花，景物变幻，身体却并无任何不适感，仿佛只是迈出了一小步。他看向狐媚子，见她神色虽然依旧凝重，但显然这种程度的空间挪移并未对她造成负担。
“继续？”鹿彦祖问。
狐媚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信任，微笑点头。
鹿彦祖嘿嘿一笑，再次低喝：“闪现！”
“闪现！” “闪现！” ……
“闪现”之声仿佛还在原地缭绕，两人的身影却已在巨木林中连续闪烁，每一次都精准地出现在五十丈外，向着来路急速折返。鹿彦祖紧紧握着狐媚子的手，全神贯注地引导着这种无需消耗法力能力。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连续的“闪现”，当周围的巨木开始变得稀疏，散发着微光的灵草再次零星出现时，鹿彦祖知道，他们快要回到之前经过的那片区域了。长时间的连续空间跳跃，加上腹中早已饥肠辘辘，让他胃里一阵翻涌，脸色也有些发白，但他咬紧牙关，硬撑着。
眼看远处那片熟悉的砂石地和隐约的水光已经肉眼可见，鹿彦祖深吸一口气，不再保留。他手臂用力，揽住狐媚子纤细却柔韧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口中吐出两个更加凝重的字眼：
“传送！”
嗡——！
以两人为中心，方圆一丈内的空气和浓郁灵气剧烈激荡，形成一个微型的旋风，下一瞬，旋风与二人一同消失无踪。
砂石地上，小石子被凭空出现的气流掀飞，鹿彦祖和狐媚子的身影骤然显现，稳稳落地。
“咳……咳咳……”刚一站稳，鹿彦祖便松开了手，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涔涔。连续的“闪现”和最后这次超短距离的“传送”，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精神。
狐媚子虽然神色如常，但眼中的焦急更甚。在鹿彦祖松手的一瞬间，她便毫不犹豫地从储物袋中唤出一个刻画着复杂符文的阵盘。阵盘在她右手掌心灵光微亮，数道小巧的阵旗自动飞出，精准地射向四周几个特定的方位，灵光一闪即逝，一座笼罩了方圆十丈范围的简易防护阵法瞬间成型。
但她觉得还不够稳妥，又迅速将一直提在手中的流光长剑，连同自己的储物袋，一并塞到鹿彦祖怀里。
“公子……我……我快压制不住了……”狐媚子声音颤抖，脸颊红得如同火烧，周身灵气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外溢，引得阵法内的空气都泛起涟漪。
鹿彦祖知道此刻绝不能浪费时间，他强撑着疲惫，立刻抬手接过长剑和储物袋，神色郑重地点头：“放心去突破！这里交给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任何东西打扰到你！”
狐媚子氤氲的美眸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她迅速盘膝坐在阵法中央最平坦的位置，唤出那个装着最后两枚朱果的玉盒，取出一颗，看也不看便整个含入口中，腮帮子顿时鼓起，但她此刻已无暇顾及形象，立刻手掐法诀，闭目凝神。
仅仅三息之后，她便已进入深层次的入定状态，周身气息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鹿彦祖这次完全没有心情调笑她可爱的模样。他持着流光剑，用力撑起身子，挪到一块靠近阵法边缘的巨石旁坐下，背靠巨石，既能休息，又能警惕地观察四周。
进入炼气二层后，他虽然对食物的需求有所减少，但毕竟还是肉体凡胎，从落入地底到现在，粒米未进，刚才又连续施展能力，此刻腹中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分出一丝微弱的神识，探入狐媚子给他的那个储物袋。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观察”储物袋的内部。神识感知中，一个约莫五个立方大小的立体空间呈现出来，四周是雾蒙蒙的光影壁障，仿佛由虚无构成。空间内物品摆放得还算整齐，他并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神识直接扫向角落，果然找到了狐媚子之前用油纸包着的脍炙好的羊腿。
神识退出，鹿彦祖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的羊腿肉质紧实，散发着香料和盐渍过的味道，虽然放置了些一天，但储物袋或许有些许保鲜之效，并未变质。他大口咬下，腌制得恰到好处的咸香在口中弥漫，虽然狐媚子曾吐槽他口味重，但这熟悉的味道此刻却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和力量。
腹中的饥饿感逐渐缓解，鹿彦祖一边慢慢咀嚼，一边警惕地注视着阵法之外寂静的微光森林，以及更远处轰鸣瀑布的方向。耳畔，是狐媚子逐渐变得平稳悠长，却又带着某种玄奥韵律的呼吸声。她口中含着的朱果已然化开，庞大的药力正与她体内躁动的灵力融合，冲击着那层无形的壁垒。
鹿彦祖握紧了手中的流光剑，眼神锐利如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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