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秋意渐浓,风里带着草木凋零的萧瑟,卷起地上的枯草,打着旋儿掠过耶律部的毡帐群。近来,部落里的牧民们私下多了个话题——他们的小主人耶律现,越来越“怪”了。
每天天刚亮,耶律现就会独自走到部落边缘的土坡上,背对着毡帐群,对着空旷的天空喃喃自语。有时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有时会猛地挥一下小手,像是在跟谁赌气;若是遇上阴天,云层压得低,他更是会站在坡上一动不动,嘴里发出连串含糊的音节,语气里满是焦躁。
更让牧民们觉得奇怪的是,耶律现从不跟部落里的其他孩子玩耍。部落里的孩童们最喜欢在草原上追逐打闹,要么用小石子模仿大人打猎,要么聚在一起听老人讲草原上的传说,可耶律现总是远远看着,从不参与。有几次,几个胆大的孩子跑过去拉他的手,想让他一起玩“抓野兔”的游戏,都被他轻轻推开,低着头走向一边,留下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位“小少爷”为何总是冷冰冰的。
“你说小主人这是咋了?以前虽说话少,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整天对着天发呆。”傍晚时分,几个牧民坐在毡帐外的火堆旁,一边擦拭着弓箭,一边小声议论。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牧民叹了口气,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火星子噼啪作响:“我看呐,怕是撞上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前阵子夜里不是有狼嚎得特别凶吗?说不定是邪祟缠上了小主人。”
这话一出,旁边的牧民们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草原上的人向来敬畏自然与鬼神,若是有人举止异常,第一反应便是“中邪”。一个年轻的牧民放下手里的弓箭,说道:“要不咱们去找萨满来看看吧?萨满能通鬼神,肯定能治好小主人。”
众人纷纷点头,这事很快就传到了耶律阿保机耳朵里。耶律阿保机看着每天独自站在土坡上的外孙,心里也犯了嘀咕。他知道耶律现自从来了部落,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可近来这模样,确实透着几分诡异。思索了一夜,他最终还是决定请部落的萨满来看看。
部落的萨满名叫巴图,已经年过七旬,头发和胡须都白得像雪,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是部落里最受尊敬的人,据说能与长生天沟通,驱散邪祟,保佑部落平安。第二天一早,巴图就被请到了耶律阿保机的大帐里,身上穿着缀满贝壳和兽骨的法衣,手里握着一根缠着彩色布条的法杖。
“酋长,你说小主人对着天空自语,还不与孩童玩耍?”巴图坐在毡帐中央的垫子上,声音沙哑却有力,“带我去看看,或许能知晓缘由。”
耶律阿保机点了点头,带着巴图走向部落边缘的土坡。远远地,他们就看到耶律现站在坡顶,背对着他们,小小的身子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他仰着头,嘴里正不停地念叨着,声音不大,却能隐约传到两人耳中。
巴图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侧耳倾听。他年轻时曾跟着部落的商队去过南边的汉人地界,跟汉人打过几次交道,零星学过几句汉语,虽然不流利,却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词汇。此刻,耶律现嘴里的话断断续续飘过来,大多是他听不懂的音节,却有两个词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老天爷”“贼老天”。
巴图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在汉人那里,“老天爷”就是他们信仰的神灵,和草原人信奉的“长生天”是一个意思。耶律现之前说过,自己生病醒来后就会说汉语,如今用汉人的语言对着天空呼喊“老天爷”,不就是在跟长生天沟通吗?
耶律阿保机见巴图脸色变幻,连忙问道:“萨满,怎么样?现儿他到底怎么了?”
巴图转过身,对着耶律阿保机躬身行礼,语气恭敬:“酋长不必担忧,小主人并非中邪,反而是得了长生天的眷顾。”
“哦?此话怎讲?”耶律阿保机满脸疑惑。
巴图指着坡顶的耶律现,解释道:“我刚才听到小主人在用汉人的语言呼喊‘老天爷’,那是汉人对神灵的称呼,和我们的长生天是同一存在。小主人能说汉语,又能用汉人的方式与长生天沟通,这分明是长生天降下的旨意,要让小主人成为连接草原与汉地的桥梁,庇佑我们耶律部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之前小主人用汉语识破汉商的诡计,帮部落避免了损失,不就是长生天在暗中相助吗?他不与同龄孩童玩耍,正是因为他肩负着长生天赋予的使命,心思早已不在孩童的嬉戏之上,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耶律阿保机听完,脸上的担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欣喜与敬畏。他望着坡顶的耶律现,只觉得外孙的身影在晨光中变得格外神圣。“原来如此!多谢萨满指点,是我多虑了。”他对着巴图拱手道谢,心里暗自感叹,难怪耶律现自小就与众不同,原来是长生天选中的人。
很快,萨满的话就在部落里传开了。牧民们先是惊讶,随即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之前那些担忧耶律现“中邪”的人,此刻都觉得是自己见识短浅,纷纷称赞耶律现是“长生天的使者”。有人甚至特意跑到土坡下,对着耶律现的背影跪拜,祈求长生天通过小主人保佑部落风调雨顺,牛羊兴旺。
而坡顶的耶律现,对此一无所知。他正仰着头,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咬牙切齿地“控诉”:“贼老天!死老天!你让我穿越就穿越吧,好歹给个金手指啊!要么给我一身绝世武功,要么给我个系统,再不济给点现代物资也行啊!现在倒好,天天喝发酸的粥,穿硬邦邦的兽皮,连口热乎的白米饭都吃不上,这日子能过吗?”
他穿越到这具身体里已经三个多月了,从最初的慌乱到后来的勉强适应,心里的憋屈就没停过。前世他是林越,好歹是个上市公司老板,不说山珍海味天天有,至少衣食无忧,出门有车,回家有空调。可现在呢?每天天不亮就要跟着舅舅去放羊,晚上回来一身土一身汗,洗澡只能用冰冷的河水,冬天还没到,他就已经开始担心会不会冻得睡不着觉。
最让他郁闷的是,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竟然没有任何“金手指”。既不能像小说里的主角那样,随手造出火药、玻璃,也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更没有能与动物沟通的异能。唯一的“优势”,就是他那三十多年的现代生活经验,可在这生产力低下的草原上,这点经验根本派不上多大用场——他知道要发展经济,却没条件搞工业;他知道要改善生活,却没工具搞农业;就连之前跟汉商打交道,靠的也只是懂汉语这个“巧合”。
“你说你这老天爷,是不是故意折腾我?”耶律现又对着天空骂了几句,直到嗓子有些发干,才悻悻地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草原。远处,部落里的孩童们正在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可他却半点兴趣都没有。
他今年虽然只有五岁的身体,内里却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让一个经历过社会毒打、习惯了独处和思考的成年人,去跟一群只会玩泥巴、追野兔的小屁孩玩到一块去,简直比让他喝十碗发酸的米子粥还难受。那些孩童们的游戏,在他看来幼稚又无聊;他们聊的话题,无非是草原上的牛羊、天上的飞鸟,他根本插不上嘴。与其跟他们一起玩耍,还不如一个人对着天空骂几句,发泄一下心里的郁闷。
可他又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在部落里,他是“耶律现”,一个五岁的契丹孩童,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内里藏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怕是真的会被当成“中邪”,说不定还会被萨满当成邪祟驱散。所以,他只能装作不合群的样子,独自承受这份属于“中年人”的孤独。
“罢了,骂也没用,还是得想办法改善生活。”耶律现叹了口气,转身走下土坡。既然没有金手指,那就只能靠自己。他想起之前跟汉商交易时,发现部落里的皮毛和奶制品要是能加工得更好,或许能卖出更高的价钱。虽然现在条件有限,但至少可以先尝试改进一下奶干的制作方法,让奶干更耐放、更好吃,说不定下次汉商来,就能换更多的粟米。
刚走下土坡,就看到耶律剌葛快步走来,脸上带着笑容:“现儿,你可算下来了!萨满刚才说了,你是在跟长生天沟通,部落里的人都高兴坏了,外公让我来叫你,晚上要在大帐里设宴,庆祝你得到长生天的眷顾!”
耶律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自己对着天空骂人的时候,被萨满看到了,还误会了什么。他心里暗自好笑,却也懒得解释,顺着耶律剌葛的话说:“是吗?那太好了,我也想早点让长生天保佑咱们部落,让大家都能吃饱穿暖。”
耶律剌葛笑得更开心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跟舅舅回家,晚上给你烤最肥的羊腿!”
耶律现点了点头,跟着耶律剌葛往毡帐走去。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枯黄的草原上。他看着身边兴致勃勃的舅舅,心里的郁闷消散了一些。虽然穿越后的日子很苦,没有金手指,还得忍受中年人的孤独,但至少有外公和舅舅的疼爱,有部落里的人对他的敬畏,这或许就是他在这个时代,能抓住的为数不多的温暖吧。
他暗下决心,不管有没有金手指,都要好好活下去,不仅要让自己过上好日子,还要让耶律部的牧民们都能摆脱“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就算是在这贫瘠的草原上,就算没有现代科技,他也要用自己的智慧,闯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当晚,耶律部的大帐里灯火通明,烤肉的香气飘出老远。牧民们载歌载舞,庆祝他们的小主人得到长生天的眷顾。耶律现坐在外公身边,手里拿着烤羊腿,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或许,这样的日子,也并非全是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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