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那股甜丝丝的喧闹劲儿还没散尽,下午的球场又填满了训练时的呼喝声。
神崎凛司脱了外套,穿着件深灰色的运动背心混在新生群里挥拍跑动,动作倒是一点不含糊。
但懂行的一眼就能瞧出,那劲儿是收了力的——该跨步时一分不多,该转腰时寸寸到位,汗珠子也挂得规规矩矩。
那银发还是被黑色发胶驯服得纹丝不乱贴在脑后,唯独后颈那绺不肯就范的灰发跟着动作一颤一颤,露个活泛的边角。
偶尔和旁边玉川良雄对几个长拉球,玉川动作标准,眼神亮得跟探照灯似的,像要把凛司每一丝动作都掰碎了记进脑仁里。
凛司接得轻描淡写,眼神扫过玉川绷紧的小腿肚子,镜片下的黑眼睛像两口深井。
边上丸井文太吹着泡泡糖蹦跶过来凑热闹,红毛脑袋一晃一晃,甜食劲儿还没过去:“神崎你这拉球手感丝滑得跟炼乳似的!再来俩!”
凛司顺手又给几个刁钻角度,惹得丸井哇哇乱叫才收手。
玉川捏着拍柄站在旁边,看着凛司那份游刃有余,嘴里应着丸井的玩笑,心口却像塞了把细砂子。
两天时间溜得跟网前截击一样快。立海大网球部正选选拔开锣的日子,阳光都显得格外卖力。
网球场边临时扯了线拉了布,划分出四块场地。
乌泱泱一大片人脑袋,嗡嗡的议论声浪撞在铁丝网上又弹回来。可等那几道身影出现在场边通道口时,所有声音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唰”地安静了。
披着标志性外套的幸村精市走在前面,嘴角噙着点温和笑意,扫过人群的视线却让人感觉连骨头缝都被瞧透了。
后边跟着仁王雅治,白毛小子嘴里还叼着根草茎,狐狸眼漫不经心地扫来扫去,嘴角勾着点顽劣的调调。真田弦一郎那张黑脸照旧是背景板,帽檐压得死低,气场冻人。
“哇!是部长他们!”
“幸村大人看这边了!”
“仁王前辈好帅!”
压抑后的欢呼猛地炸开,震得塑胶地都在颤。正选们的出现就是颗重磅炸弹,把场子彻底点爆。
分组名单贴在入口的泡沫板上。凛司挤在人群里,银白脑袋特别扎眼。d组名单摊开:
神崎凛司
切原赤也
胡狼桑原
……
“哈!!”旁边炸出一声熟悉的大笑。
切原赤也那颗乱草脑袋硬是从人缝里挤了进来,手指头戳着名单,直直戳在胡狼桑原的名字上,咧开一口白牙,“稳了稳了!胡狼桑原!哈!”
他转头一胳膊就勒住了凛司的脖子,那股子汗味混着尘土味儿直冲鼻腔,热烘烘的,“还有凛司你!啧,昨天训练咱俩的球感不错吧?放心!跟着我切原老大,保证带你轻松晋级!”
他拍着自己硬邦邦的胸膛,咚咚作响,脸上全是“捡到宝”的得意,丝毫没注意凛司镜片后一闪而过的那点玩意儿。
凛司抬手,两根指头精准地捏住切原的小臂外侧用力点,动作快得像拔开块狗皮膏药。
切原“哎哟”一声下意识缩手。
凛司淡淡理了理被弄皱的领口褶皱,薄唇抿着,没说话,唯独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在切原看不见的角度,飞快地掠过名单上“胡狼桑原”四个字,极其短暂地划过。
d组第一场,焦点炸裂。
切原赤也,背着他那柄深色球拍,昂首挺胸踏进场地,眼神热得能把塑胶场地烫出个洞。
对面,胡狼桑原背着标志性的宽口保温壶进场,那张被勒得有点紧的光头在太阳底下反着光。他沉默地放下水壶,拔出球拍,黝黑的皮肤下肌肉块垒分明,像块风吹雨打多年的礁石。
“胡狼前辈!这次我定打得你满地找牙!”切原球拍一指,声音又拽又飘。
胡狼没吭声,只是习惯性地按了按头顶的发带,调整得一丝不苟。眼神沉得像口古井,无波无澜。裁判手一挥。
开球!
切原咧开嘴,狂放的势头瞬间灌满全身!“指节发球——!”咆哮声中,黄绿色的网球带着刺耳的尖啸,旋转扭曲得空气都在呻吟,直扑胡狼正手大角!要的就是一个下马威!
“嘭!”
球落地,闷响,高速旋转带起一小圈泥屑。
胡狼的身影动了。步伐不大,极其标准的防守启动步。粗壮的手臂伸展到极限,宽厚的拍面如同最稳的盾牌,横着向那颗暴躁的球迎了上去。
“嚓!”
一声极其悦耳、干脆的摩擦声。
高速旋转的暴力冲劲被那双覆盖着厚茧的大手稳稳接住、吸收、转化!胡狼的小臂肌肉猛地鼓胀一圈又瞬间松缓,手腕轻柔地向外侧一翻!像是拂过柳梢,不带一丝烟火气!
快!比接球时快了数倍的流光!几乎没有任何弧线,平平一道金色轨迹,沿着直线,从网带上低矮得不可思议的缝隙间窜了过去!
切原脸上的狂笑冻结了一秒。他眼睛瞪得溜圆,身体下意识往落点方向扑!
“啪!” 球,像被精准投放的炸弹,砸在了他反手底线最内侧的死角!弹起、落下,离他拍框还有足足两掌宽!
“15-0,桑原。”裁判报分。
切原扑救的姿势僵在了原地,维持着一个略显滑稽的半弯腰动作。汗水滴进眼里,刺得生疼。他甩甩头,用力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刚才那个像打棉花一样卸掉他猛击、又打出如此刁钻角度的人,是那个沉默寡言的胡狼前辈。
“……搞什么鬼?”他嗓子眼儿里挤出半句。
胡狼桑原退回底线,再次按了按发带,脸色平静依旧,连呼吸都没乱一丝。那姿态仿佛在说:再来?奉陪。
切原眼角抽了抽,一股被轻视的怒火瞬间顶替了刚才的惊疑。
“喝啊——!!”第二球,更加狂暴的冲击!角度更刁钻!
胡狼脚步移动,如同最忠诚的地球引力,精确地出现在落点。依旧是那个稳得让人绝望的姿势,宽厚的拍面像一张韧性十足的巨网,无声地兜住、卸力、转出。黄绿色的小球再次化作一道迅疾无声的金光!
“啪!” 边线深区!切原扑救慢了半拍!
“30-0。”
第三球……第四球……
切原憋着一口气疯狂进攻,球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快,旋转一次比一次诡异。他打红了眼,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牛。可胡狼桑原,就像立在他面前一块被海浪冲刷了千百年的巨大礁石。
切原的进攻狂潮卷来,他只是略微移动位置,那面宽大的球拍稳稳举起,精准地出现在每一个冲击的薄弱点。没有炫技,没有花招,只有一次次朴实到极致的拍面摩擦旋转后那声悦耳的“嚓”,随后就是一道低平迅捷、总能压在切原最难舒服接球点的金色射线!
“Game,桑原,1-0。”
“Game,切原,1-1。”
……
“Game,Set and match,桑原胜,比分6-4。”
裁判的声音响起,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切原赤也杵在底线,球拍咣当掉在地上,大张着嘴,胸口剧烈起伏,汗珠噼里啪啦砸在脚下的塑胶地上。他看着对面那个光头学长平静地收起球拍,背起保温壶,一声不吭地走下场。他脑子里轰轰作响,全是球拍擦过网球的“嚓”声,和那道道刁钻冰冷的金色流光。
“……6……4?”切原嗓子干得厉害,艰难地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刚才所有的狂妄宣言都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每一根神经都在抽痛。
“废物!太松懈了!!”场边,真田弦一郎低沉到极点、蕴含怒火的吼声终于爆发出来,像一道鞭子狠狠抽在空气中。
切原一个激灵,脖子缩了缩,脸上的血尽数褪去,惨白一片。他僵硬地弯下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球拍,手指几次才勉强抓住冰冷的拍柄。巨大的挫败感如同实质的沙土,正一把一把将他埋进去,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正选选拔的赛场被日光烧得滚烫。
凛司捏着那柄通体灰黑的训练拍踏入d区边线时,空气嗡地一震,看客们的议论就像被无形大手掐了脖子,稀稀拉拉熄了火。
场地里站着个浓眉方脸的新生,汗糊了一脸,手里的拍子捏得死紧,显然被切原的咆哮吓得不轻。
“加……加藤,请指教!”他慌得声音劈叉,胡乱举拍鞠了一躬,后背绷得笔直。
凛司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多余的客套半分没有。
嗡!
黄色小球被加藤紧张地抛起,他怪叫着挥拍。球划着歪扭的弧线,力道绵软,慢吞吞飞向凛司正手场区。
场边有人嗤笑出声,紧绷的气氛松了点。
凛司甚至没挪动重心。左脚极其自然地跨前小半步,身体像架精密的击球机器被瞬间激活。手腕微动,前臂肌肉线条绷紧的节奏流畅如呼吸。灰黑拍面干脆利落横切出去,轨迹精确如手术刀!
嘭!
声音清脆短促。
一道金色激光贴着网带下方十厘米处骤然窜出!角度刁钻得骇人!加藤压根没来得及抬脚,球已重重砸在他身后的边线深区!泥灰溅起小小一蓬。
“15-0!”裁判宣布。
第二球。发球稍快了些,冲劲有了,旋转却稀薄。
凛司这次动了。步伐滑动如同踩着预设的坐标点,轻盈得不带一点多余。身体侧转,拉出一个教科书级别的开放式站位,挥拍时手臂爆发出的力量与球路契合得严丝合缝!
呼——!
球速骤然提升!空气被拉出锐鸣!
咣当!
加藤狼狈踉跄,手里的拍子没握稳脱手飞出!球已在他左后方死角炸开!
“30-0!”
凛司的进攻节奏精准如节拍器。
后场高球?凌空截击!平抽快打?借力反拉!加藤像个被线操控的木偶,脚步越来越乱,眼神越来越慌。凛司甚至没全力冲刺,几步调整稳如磐石,每一次击球落点都精准钉入最不便于接的位置!
“Game,凛司,1-0!”
“Game,2-0!”
……
“Game,Set and match,凛司胜,比分6-0!”
裁判声音落定,加藤僵在原地,衣服汗湿深了整片。
凛司已收拍转身,走向场边休息长凳,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阳光下他后颈那绺没被发胶驯服的灰发垂在领口皮肤上,丝毫不见乱。
看台嗡声再起,惊疑混杂点震撼。玉川良雄攥紧手里的水杯,喃喃自语:“动作拆解……精准得像拿卡尺量过。”
旁边丸井文太刚吹的泡泡啪地破了:“这家伙控球精度有点离谱了吧?切原那疯子要有这份稳劲儿……”
……
休息时间短得像风过隙。广播声冷硬无情:
“d组第二轮第一场,神崎凛司,对阵胡狼桑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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