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通过星陨戒感受到玄苍那一丝微不可察的慰藉与认可后,禁地里的气氛悄然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玄苍依旧寡言,调息的时间越来越长,周身气息也愈发深邃难测,仿佛在积蓄着某种力量。但他偶尔看向我的目光,少了几分以往的审视与债主式的计较,多了些许难以捉摸的深沉,甚至……在我专注于修炼时,会流露出极淡的、近乎于“观察”的神色。
而我,心中则像是被投入一颗小石子的湖面,涟漪阵阵。那夜感受到的共鸣和反馈,绝非幻觉。这个看似冰冷强大的老妖怪,内心深处似乎也并非全然坚冰。这个认知,让我在面对他时,少了几分畏惧,多了几分连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亲近感?
修炼仍在继续,且强度有增无减。玄苍开始要求我尝试御使更重的物体,从碎石换成了更沉的黑铁块,甚至偶尔会抛给我一小截不知从何处寻来的、蕴含着微弱灵气的枯枝。“凝神指”的练习也更加严苛,他要求我不再仅仅凝聚寒意,更要尝试将灵觉压缩到极致,在指尖形成一道肉眼难辨、却足以洞穿金石的气芒。
过程依旧痛苦,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灵觉反噬的刺痛。但奇怪的是,我竟不再像最初那般抵触和抱怨。每当感到难以支撑时,我总会下意识地摩挲一下指间的星陨戒,感受着那冰凉下的温润,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支撑力量。而玄苍,虽依旧冷言点评,却会在关键时刻,以一道精纯的魂力助我稳住心神,或是弹来一颗补充元气的丹药。这种默不作声的关照,让我心底那点异样的暖意,悄然滋长。
更让我在意的是,与星陨戒的共鸣似乎并未停止。在深度冥想或极度专注时,我偶尔会再次捕捉到一些极其模糊、如同梦境碎片般的画面和感觉:
有时是浩瀚无垠的星空,星辰排列成玄奥的轨迹,却透着一种亘古的寂寥;有时是崩裂的大地与咆哮的混沌,充斥着毁灭与暴戾的气息;有时……是一道模糊的背影,立于万丈悬崖之巅,衣袂翻飞,仿佛随时会乘风归去,背影中浸透着难以言说的孤独与决绝……
这些碎片杂乱无章,转瞬即逝,却每一次都让我的心神受到不小的冲击。我隐隐觉得,这些或许与玄苍的过去有关,与他沉睡三百年的原因有关,甚至……与那本诡异的《深渊法典》有关。但我不敢问,也不知从何问起。只能将这些疑惑深深埋藏,在修炼中更加拼命,仿佛只有变得更强,才有资格去触碰这些隐藏在时光尘埃下的秘密。
这日,我正与那块顽劣的黑铁块较劲,试图让它按照我的心意悬浮并缓慢旋转。汗水浸湿了额发,灵觉消耗巨大。就在铁块即将失控砸落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温和却强大的魂力悄然托住了它,并引导着它完成了最后一个流畅的旋转,轻轻落回地面。
我喘着粗气抬头,看到玄苍不知何时已结束调息,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
“心浮气躁,如何御物?”他语气平淡,却并无多少责备之意。
“它太沉了……”我小声辩解,抹了把汗。
“物之轻重,在于心,非在于形。”他走近几步,目光落在我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你与戒的共鸣,近日似有加深?”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察觉到了?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出那些记忆碎片的事。
玄苍似乎看穿了我的迟疑,星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追问,只是淡淡道:“星陨戒与本座同源,其性灵犀。你与之共鸣愈深,感知愈敏,并非坏事。但需谨守心神,勿被杂念所扰,尤其……莫要深究不属于你的过往。”
他这话带着告诫,却又似乎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我抬头看他,他眸光深邃,仿佛能看透我心底所有的疑惑与好奇。
“我……明白了。”我低下头,应道。他果然知道。但他选择不点破,只是提醒我量力而行。这份克制,反而让我更加好奇他那漫长岁月里,究竟背负着什么。
就在这时,禁地入口的阵法传来一阵轻微却急促的波动。是周大人的传讯符。
玄苍袖袍一挥,水镜显现。镜中周大人面色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惶:“前辈!苏师妹!大事不好!城东永宁坊昨夜突发瘟疫,数十户居民上吐下泻,高烧不退,郎中束手无策!更诡异的是,患病者眉心皆隐隐浮现淡红痕迹,与……与之前画皮妖案中死者眉心的朱砂痕有七分相似!但此次是活人患病,症状却更为隐蔽阴毒!”
瘟疫?眉心红痕?画皮妖?!
我心头巨震,看向玄苍。他眸光骤然锐利如冰锥,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冰冷肃杀。
“症状如何?传播途径可查明?”他声音沉冷,不带一丝感情。
“症状似疫非疫,药石罔效!传播途径不明,似乎并非接触或飞沫,患病者分布零散,无明确关联!下官怀疑……是妖术!或与影族、画皮妖脱不了干系!”周大人语气急促,“此事已惊动朝廷,太医院和钦天监已介入,但……但下官担心,若真是妖邪作祟,普通手段根本无效,反而会打草惊蛇!”
玄苍沉默片刻,指尖在石台上轻轻敲击,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画皮妖擅伪装,影族精于蛊惑与侵蚀。此次手段,更趋阴毒,以疫病为幌,行侵蚀控制之实。目标……恐怕不再是替换高官,而是更广泛的……底层渗透与控制。”
他抬起眼,目光如电,穿透水镜,仿佛已看到了胤都上空弥漫的无形妖氛:“它们是在试探,也是在积蓄。若此疫蔓延,恐慌一起,民心浮动,便是它们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前辈,我们该如何应对?”周大人焦急问道。
玄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我,目光深邃难明:“夫人,你的‘凝神指’与灵觉,近日进展如何?”
我一愣,下意识回答:“还……还行吧,能勉强凝聚指芒了……”
“很好。”玄苍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凛冽的杀意,“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转向水镜中的周大人,声音斩钉截铁:“封锁消息,严格控制永宁坊,对外宣称是罕见时疫,需隔离诊治。暗中排查所有患病者,绘制其活动轨迹图。本座稍后便至。”
“前辈要亲自出手?”周大人又惊又喜。
“不止本座。”玄苍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她,也去。”
我?我猛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终于……要直面那些诡异的画皮妖和影族了吗?
恐惧与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交织在一起。我知道,平静的修炼日子,到此为止了。真正的风雨,已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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