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星门的光芒如同昙花一现，在短暂的剧烈闪烁与空间扭曲后，骤然平息。白玉广场上，只留下阵法基座残余的微温，以及三人被传送时带起的、缓缓飘落的尘埃。
失重与撕扯感再次袭来，但比起穿越虚空暗流那次，这次的传送通道明显稳定得多。有玉牌作为“钥匙”，引动了星门本身预留的道则，再辅以赵铁柱巧妙引导的、一丝此秘境特有的“寂灭”时空之力，整个传送过程虽依旧令人不适，却并无崩溃之虞。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数次呼吸的时间，脚下猛地传来实感。
刺目的光芒取代了“时之隙”的混沌微光，喧嚣的人声、各种奇异的能量波动、以及混杂着香料、丹药、矿石甚至淡淡血腥气的复杂气味，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感知。
陆凡稳住身形，元婴之力自然流转，驱散了传送带来的最后一丝眩晕。他迅速环顾四周。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仿佛由无数陨石、星辰残骸以及某种发光藤蔓强行拼接而成的平台上。平台边缘便是无尽的星空，能看到远处有更多类似的平台悬浮，由一道道流光溢彩的能量虹桥相连，构成一片庞大而繁杂的立体集市。
头顶，并非天穹，而是一层巨大的、半透明的能量护罩，其上流光闪烁，将外部冰冷的真空与内部喧嚣的世界隔绝开来。护罩之外，不时有造型奇特的飞舟、驾驭着法器或干脆肉身横渡的修士化作流光，穿梭往来。
这里，便是古星航图上标记的、位于前往“归墟之眼”必经航路上的中转点之一——星市蜃楼。
“好……好多修士！”石乐志低呼一声，手握紧了剑柄。他感受到周围人群中，不乏气息深沉、修为远超于他的存在，甚至有几道隐晦的神念扫过他们，带着审视与探究。
赵铁柱则瞪大了眼睛，看着集市上那些奇形怪状的种族、闻所未闻的材料、以及闪烁着奇异灵光的法宝器物，口中啧啧称奇：“星海无垠，当真无奇不有！师尊您看那边，那个摊位上摆的，是不是‘虚空晶核’的碎片？还有那个，那株通体湛蓝的草，莫非是只生长于极光星域的‘幻星兰’？”
陆凡微微颔首，示意两人收敛气息，不要过于引人注目。他们三人此刻风尘仆仆，修为在人群中也不算顶尖，混在往来如织的修士中，倒也不算突兀。
“按照计划，先打听消息，补充些必要的物资，尤其是关于‘归墟之眼’和周边星域的最新情报。”陆凡神念传音。在“时之隙”获得的《诸天星枢录》记载毕竟是古老信息，星海形势变幻莫测，必须了解当前情况。
三人混入人流，沿着一条由某种温润白玉铺就的主干道向前走去。道路两旁，店铺林立，摊位密布。有出售各种星海特产、灵丹妙药的，有提供飞舟维修、阵法篆刻服务的，甚至还有悬赏任务榜和情报交易所。
修士种族更是千奇百怪，有身高丈余、皮肤如同岩石的巨人族；有背生透明蝶翼、容貌精致的精灵族；有浑身覆盖鳞片、瞳孔竖立的妖族；甚至还有一些气息晦涩、仿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元素生命。语言也各不相同，但大多以神念交流为主，倒也不存在沟通障碍。
陆凡一边留意着四周，一边谨慎地释放出微弱的神识，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各类信息碎片。大多是关于某个秘境开启、某种珍稀材料现世、或是某些势力间的摩擦冲突，暂时并未听到与“归墟之眼”或“巡天司”直接相关的消息。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看似普通的茶寮时，陆凡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茶寮角落，一个身着青色道袍、面容略显阴鸷的中年修士，正与几名同伴低声交谈。那修士的侧脸，以及其周身流转的、带着一丝青云宗基础功法《青云诀》特有气息的灵力波动，让陆凡感到一丝熟悉。
是青云宗的人？
陆凡心中一动，但并未立刻相认。他带着石乐志和赵铁柱，不动声色地走到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前，假装查看货物，神识却悄然锁定了茶寮角落的那几人。
“……周师兄，消息确定吗？‘巡天司’真的在大量招募外围人手，而且待遇如此丰厚？”一名同伴压低声音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热切。
那被称作周师兄的阴鸷修士，抿了一口灵茶，淡淡道：“消息来源可靠。巡天司近来似乎有大动作，需要大量人手负责勘探、警戒乃至……清剿一些‘不稳定’区域。修为要求倒是不高，但需身家清白，最好是像我们这般，来自下界，无根无萍的。”
另一人犹豫道：“可是……巡天司名声……听说他们对待飞升者……”
周师兄冷哼一声，打断道：“哼，识时务者为俊杰。巡天司代表‘天道’秩序，投靠他们，有何不可？难道要像那些冥顽不灵之辈，东躲西藏，最后被当成‘变数’清理掉吗？别忘了，我们是怎么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的！没有力量，什么都是虚的！”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对力量的渴望以及对过往遭遇的愤懑。
陆凡听得真切，心中已然明了。这周通，曾是青云宗与他同辈的一名内门弟子，天赋尚可，但心术似乎有些不正，后来据说在一次外出任务中陨落，没想到竟是飞升到了上界，而且……听其言谈，竟已投靠了巡天司！
此时，那周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阴鸷的目光猛地向陆凡他们所在的方向扫来。陆凡早已收敛气息，与石乐志、赵铁柱如同普通路人般看着摊位上的物品。
周通的目光在陆凡背影上停留了一瞬，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陆凡经历多次蜕变，气质容貌与当年在青云宗时已有不小变化），最终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继续与同伴低语。
“师尊，那人……”石乐志神识传音，他也感受到了那丝同源功法的波动以及对方话语中的不对劲。
“无妨，一个故人，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陆凡淡淡回应，心中却提高了警惕。在此地遇到投靠巡天司的青云宗叛徒，绝非好事。看来这星市蜃楼，也并非安全之地，巡天司的触角，比想象中伸得更长。
他不再停留，带着两人迅速离开这片区域，准备寻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打探消息。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融入人群后不久，茶寮角落的周通，放下茶杯，对身旁一名同伴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道：“去，跟着刚才那三个看着眼生的家伙，尤其是那个穿青衫的，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那名同伴点了点头，悄然起身，如同鬼魅般混入人流，朝着陆凡三人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星市蜃楼，暗流悄然涌动。故人相逢，却非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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