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重归清明，劫主台早已化为废墟。
无数修士依旧呆立在原地，眼神茫然，仿佛尚未从那震撼心魄的一幕中回神。
——沈芷安，以残魂燃剑，硬生生斩灭第九道血雷。
世间谁敢？
世间谁能？
唯有她。
然而，那样的人，却消散在众目睽睽之下，只余下满天星光般的碎屑。
这一刻，无数修士心中生出浓烈的空落。即便他们曾对沈芷安心怀嫉妒，曾暗暗期待她陨落，但当真相发生时，却依旧忍不住心悸与悲凉。
“她……真的没了？”
“怎么可能……连她都……”
“逆天之女，也终究……”
议论声渐渐响起，却带着压抑。
唯独洛长风，跪在劫主台前，浑身血迹斑驳，双眼通红。
他死死攥着拳，指节早已崩裂，鲜血顺着手背滴落，溅在碎石之间。
胸口那一抹炽热之光，仍在微微跳动。
那是沈芷安最后的剑意。
洛长风闭上眼，任泪水无声滑落。他仿佛还能听见她临去前的声音。
——“长风，等我。”
他缓缓抬起头，喃喃低语：“好……我等你。可我不会只是等，我要去把你找回来。”
说罢，他双手重重一握，掌心灵力涌动，化作一道道血色誓纹，烙印在他的手背之上。
这是他的誓约。
哪怕以命逆行，也要夺她回来。
……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风波已落下时，天空深处忽然荡漾出一阵幽冷的波动。
虚空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动，裂开一条缝隙。
从那缝隙中，传出古老而低沉的声音：
“命河之锁已碎……她，坠入命河深渊。”
洛长风骤然抬头，眼神一凛。
“谁在说话！”
裂缝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浮现。并非方才的虚影，而是更古老、更神秘的存在。它身形模糊，唯余一道目光，仿佛跨越无尽时空而来。
“凡人……你可知，她虽破九劫，却已被命河吞噬。此去彼岸，再无归路。”
声音如同冰冷的判决。
洛长风咬紧牙关，声音低沉：“没有归路？不……有我在，就有归路！”
身影微微沉默，继而传来一声冷笑：“痴心妄想。命河为天地本源，亿万生灵死后皆入其中。你欲逆行命河？将以己命为祭，亦未必能寻得她。”
洛长风一步步逼近，眼神如烈火燃烧：“那又如何？哪怕是死，我也要踏进去！”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胸口炽热的剑意忽然跳动，化作一道细小的流光，悬浮在他掌心。
那流光中，隐约浮现沈芷安的身影。
她微笑，神态宁静，仿佛在风中低声诉说：
“长风，我在彼岸等你。”
洛长风手指颤抖，泪水再度模糊双眼。
“好……我去找你。”
……
清和界内，其他修士早已被这一幕吓得心神震动，不敢多言。
有老者低声道：“命河……那是天地禁区，凡人不可触碰。洛长风若真要闯，只怕万劫不复。”
“可他……”
“他已无退路。”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对男女的因果，已经超脱寻常。
沈芷安以燃魂之剑斩命锁，洛长风必以逆命之身踏命河。
这是宿命，也是誓约。
……
夜色渐深，天劫余波彻底散去，天地重归平静。
洛长风却久久未曾起身。
他静静跪坐在废墟之上，双手捧着那一抹光点，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轻声开口，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可动摇的执念：
“沈芷安，哪怕你在命河彼岸，我也会踏尽万古黑暗，去找你。”
风声猎猎，吹散他满身血迹与碎屑，却吹不散他眼中的火。
那一刻，他已不再只是清和界的一名修士。
他是一个誓要逆命追爱的男人。
……
远处，林渊与苏玄之等人静静注视着，神情复杂。
苏玄之低声道：“他若真踏命河……只怕再无归途。”
林渊却长叹一声：“可若是你，换作你心中之人坠入命河，你真能袖手旁观么？”
苏玄之一滞，沉默不语。
良久，他低声喃喃：“或许……我也会如此吧。”
众人无言，只余风声在废墟之间回荡。
……
翌日清晨，洛长风终于起身。
他将碎光收起，藏入心口。
然后，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孤独而坚定，却像一道笔直的剑锋，直指未知的彼岸。
没有人敢阻拦。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那是一个男人的誓约。
纵使粉身碎骨，他亦无悔。
——这，便是碎光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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