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桥无尽，雾海翻滚。
第二问的回响尚未散尽，天地间便骤然升起一股比先前更为森然的气息。风声呼啸，宛若无数亡魂在低声哭泣。
“问之三：何为命？”
那虚空中传出的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从九幽深渊穿透而来，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直接压向沈芷安的魂魄。
沈芷安浑身一颤，胸腔中的心跳急促得几乎要裂开。
命……
她从小被告知“命犯三劫”，注定一生坎坷；她为此挣扎、抗争、失去、守护，一路走来，多少次血火相伴。
可如今，命之问终于直逼而来。
慕清寒微微眯起眼睛，冷冷望着前方，似笑非笑道：“命字最重，也是最虚。答对，它能让你超凡入圣；答错，你会在此桥上化为灰烬。”
沈芷安目光闪动，心中却有一股莫名的酸楚。
命，到底是什么？
虚影的声音再度轰响，仿佛在击打每个人的心门：
“命，或天定，或人争。你若言命可逆，则天机大乱；你若言命不可逆，则一切抗争毫无意义。沈芷安，你如何答？”
沈知远在她背上，虚弱地咳出一声：“姐……不管命是什么，你只要别倒下就好……”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在沈芷安心口。
她眼眶微微泛红，抬头望着无尽的雾海，喉咙滚动。
她这一生，从未真正相信过“命不可违”。
若命不可违，她早就死在三劫之中，又怎会走到今天？
可若命真的全由自己掌握，她又为何一路上失去了那么多挚爱？
命，究竟是天定，还是人争？
她的心剧烈起伏，仿佛要裂开。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
她童年时的孤苦，母亲含泪的叮咛。
她少年时的求生，血火中的挣扎。
她踏入命途后，一次次险死还生。
还有慕清寒冰冷却始终守护的眼神，沈知远脆弱却倔强的背影。
她仿佛在问自己：
——若命不可逆，你这一切抗争算什么？
——若命可逆，你又凭什么逆转他人命数？
虚影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在催促：
“沈芷安，答。”
沈芷安缓缓闭上眼，胸腔起伏剧烈，良久，她忽然低声开口。
“命，是天与人之间的契约。”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撕心裂肺的坚定。
“命有天定，那是起点；命有人争，那是过程。若只信天定，便是傀儡；若只信人争，便是妄念。真正的命，是在天定与人争之间，找到自己的路。”
话音落下，她猛然睁开眼睛，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不认命，但我承认命。我抗争的，不是命，而是命中那些让我心不甘的安排！我的命，由我走出！”
轰！！！
天地骤然巨震。
长桥之下的雾海翻滚如狂涛，虚空中那无面的身影微微颤动，发出低沉如雷的回应：
“此答……可渡。”
无形的压迫瞬间消散，长桥再度恢复平静。石板上的光芒宛若星辰般绽开，照亮前方未知的道路。
沈芷安全身一软，几乎跪倒在地。慕清寒抬手，冷冷扶住她，语气却少有地柔和了一瞬：“还好，你没被逼疯。”
沈芷安笑了笑，唇角溢出一丝血迹：“疯……也要疯到最后。”
她的眼神，依旧坚定如初。
但她心底很清楚，这第三问虽然度过，却已让她灵魂几近透支。接下来的每一问，只会更难，更险。
雾气翻涌，虚影的低语再度传来。
“问之四：何为劫？”
长桥骤然陷入死寂。
沈芷安心口狠狠一震。
这一次，连慕清寒的神色都真正凝重起来。
因为他们都明白——前面的问题是心、是命，而第四问，将触及她命数最深处的“劫”。
真正的拷问，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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