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光渗入眉心的刹那，云璃全身剧颤。 那滴光没有温度，却像一道细流顺着眉心滑入脑海，唤醒了她几乎沉睡的感知。她抬起头，视线穿过弥漫的尘烟，正对上暗影尊者挣扎起身的身影。
他一只手撑在碎裂的石壁上，指尖凝聚的黑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斗篷半毁，露出的侧脸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而不稳。他试图站直，膝盖却不断打颤，脚步刚挪动一步，便踉跄着扶住断柱才未倒下。
云璃咬牙，左手撑着黑刃缓缓起身。她的肩伤早已麻木，整条左臂几乎无法抬起，可她仍强迫自己站稳。她盯着那个曾不可一世的身影，声音沙哑却清晰：“他撑不住了……任务完成，立刻撤离！”
话音落下，头顶的晨曦灵蝶轻轻振翅，尽管光芒几近熄灭，仍努力释放出一圈微弱的光晕，笼罩在众人上方。那光不炽烈，却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驱散了残余的黑暗气息，让几近崩溃的心神稍稍稳定。
夜无痕跪在地上，断裂的冰剑插在身侧，寒气早已失控，右腿的黑纹蔓延至腰侧，皮肤泛着不祥的青灰。他抬眼扫视四周，目光掠过倒塌的高台与崩裂的穹顶，低声道：“通道……往东侧偏廊，上次来时那里通向外围。”
林婉儿靠在残垣边，双手焦黑，焰狐伏在她脚边，尾巴无力地垂着。她深吸一口气，强忍手臂传来的灼痛，将焰狐轻轻抱起，踉跄站起。雷鸣靠在一块断石后，胸口剧烈起伏，额头渗出冷汗，但他还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伸手扶住身边仅存的一根立柱。
“雷兽。”他低声唤道。
雷兽趴伏在地，全身毛发焦枯，听到呼唤后勉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电光。它用尽力气站起，尾巴微微摆动，几缕微弱的电流从体表跃出，探向不远处的偏廊方向。
“还通。”雷鸣喘息着说，“但支撑快塌了。”
云璃点头，右手紧握黑刃，转身面向偏廊方向。她让晨曦灵蝶飞在前方，微弱的光成了队伍唯一的指引。夜无痕拔出断裂的冰剑，拖着伤腿跟上，每走一步，右腿都传来撕裂般的钝痛。林婉儿咬牙前行，雷鸣则一手扶墙，一手搭在雷兽背上，缓慢移动。
据点深处的嗡鸣越来越响，地面开始持续震颤。头顶的穹顶裂纹迅速扩散，大块碎石接连坠落，在地上砸出深坑。一根承重柱突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轰然倒塌，激起一片烟尘。
“快！”云璃低喝，加快脚步。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冷笑。
众人回头，只见暗影尊者站在废墟中央，身形摇晃，嘴角溢出血丝。他望着他们，眼神阴冷，却没有再出手的意思。片刻后，他的身体缓缓化作一团黑雾，沉入地面祭坛的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他没死。”夜无痕沉声说。
“但现在顾不上。”云璃握紧黑刃，“先出去。”
偏廊入口被半堵断墙遮挡，顶部已有裂痕，随时可能坍塌。晨曦灵蝶飞至前方，光芒如呼吸般起伏，确认结构尚存。雷鸣走上前，双臂发力推开碎石，腾出一条狭窄通道。
“小心头顶。”林婉儿提醒。
话音未落，一块碎石从上方坠落，砸在雷鸣肩头。他闷哼一声，却没有停下，反而将雷兽推入通道：“你先进去，探路。”
雷兽低吼一声，钻入缝隙。片刻后，里面传来轻微的电流声，表示路径可行。
“我背你。”雷鸣转向林婉儿。
她摇头：“我能走。”说完迈步向前，却被脚下突起的石块绊倒。雷鸣一把扶住她，不由分说将她背起，弯腰钻入通道。
夜无痕紧随其后，刚踏入一步，地面猛然一震，左侧墙体轰然内倾。他迅速抽出冰剑，挥出最后一道寒气，在通道口凝出一道薄冰屏障，暂时挡住落石。
“云璃！”他回头喊。
云璃最后一个进入，晨曦灵蝶悬在她头顶，微光忽明忽暗。她刚踏进通道，身后高台便彻底崩塌，巨石滚落，烟尘冲天而起，将原本的战场彻底掩埋。
通道内光线昏暗，仅靠灵蝶的微光照明。地面不平，裂缝纵横，每一步都需谨慎。雷鸣背着林婉儿走在最前，雷兽在前方探路，夜无痕断后，右手始终握着冰剑，警惕注视后方。
“支撑点少了三处。”雷鸣喘息着说，“这地方……撑不了多久。”
“尽头有多远？”云璃问。
“不到百步。”夜无痕答，“但前面有机关区，原本被封印，现在能源紊乱，很可能已经激活。”
话音刚落，前方通道突然亮起数点红光。紧接着，墙壁两侧的孔洞中伸出漆黑的箭槽，尖端闪烁着幽蓝的光泽。
“能量箭。”林婉儿低声道，“触发式，感应到活体就会发射。”
云璃抬手示意停下。她抬头看向晨曦灵蝶，轻声说：“还能坚持吗？”
灵蝶微微震翅，光芒微弱却未熄灭。它缓缓飞向前方，在距离第一排箭槽约十步处停下，双翼轻轻展开，释放出一缕极淡的净化光流。
光流触及空气的瞬间，几支即将射出的能量箭突然停滞，箭尖的蓝光黯淡下去。紧接着，整个机关区的红光逐一熄灭。
“走！”云璃下令。
队伍迅速通过机关区。刚越过最后一条裂缝，身后通道便轰然塌陷，碎石封死了来路。
“只剩这一条路了。”夜无痕靠在墙上，呼吸沉重。
前方通道略微开阔，尽头隐约可见一丝外界的光亮。雷兽加快脚步，率先冲向出口。林婉儿从雷鸣背上下来，两人相互搀扶前行。夜无痕拖着伤腿，一步步向前挪动。
云璃走在最后，晨曦灵蝶悬在她头顶，光芒越来越弱。她能感觉到契约链接正在变淡，灵蝶的力量已接近极限。
“再撑一会儿。”她低声说，“就快出去了。”
突然，地面剧烈一震，整条通道剧烈晃动。头顶的石板大片脱落，前方出口处的支撑柱接连断裂，大量碎石滚落，眼看就要将出口彻底封死。
“不好！”雷鸣大喊，“要塌了！”
雷兽怒吼一声，猛然冲向前方，用身体撞开滚落的石块。林婉儿扑上前，与雷鸣合力推开一块巨石。夜无痕强提最后一丝寒气，凝出冰层托住即将坠落的横梁。
云璃拼尽全力奔跑，黑刃在手中紧握，每一步都踩在崩裂的地面上。她看到晨曦灵蝶飞在最前方，微光在出口的亮光中显得格外脆弱。
就在她即将冲出的瞬间，灵蝶突然停下，右翼轻轻一颤。
一缕极细的光丝从裂缝中飘出，缓缓落在她的手腕上。
她脚步一顿。
身后轰鸣不断，碎石滚滚而下，出口正在迅速缩小。雷鸣回头大喊：“云璃——！”
她抬头，看见灵蝶最后一次振翅，微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淡淡的痕迹，随即缓缓下坠。
云璃伸手接住它。
灵蝶的身体冰冷而轻盈，核心光源微弱地闪烁着，像风中残烛。
她将它轻轻收入怀中，转身冲向出口。
最后一块横梁砸落，尘土飞扬。
她的身影消失在光亮之中。
碎石堵死了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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