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驶离旧码头区的过程,压抑得如同穿过一片无形的雷区。陆墨染靠在后座,闭着眼,但全身的感官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汗,不敢从后视镜多看这位突然变得高深莫测的大小姐一眼。
泥水坑里陆玲珑崩溃的嚎叫、叶枭那声冰冷的“有意思”、以及机车驶向荒野的轰鸣,如同余震般在陆墨染脑中回荡。她知道,平静的表象下,暗流已变得前所未有的汹涌。
车子刚驶入相对繁华的市区,她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信息,来自那个神秘的匿名号码,内容依旧简洁到冷酷:
【‘启辰’张明,与海外某空壳资金往来密切。三号仓库昨夜有异常车辆进出。暂勿接近。】
陆墨染的指尖收紧。信息再次验证了她对“启辰”的怀疑,也坐实了三号仓库的危险性。这个匿名信息源,仿佛一双藏在绝对暗处的眼睛,精准地提供着关键情报,却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是叶枭吗?还是他手下如影子般的秦风?无论哪种,都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可能从未脱离某些人的视线。
“大小姐,是直接回别墅吗?”司机小心翼翼地问,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回别墅?面对陆明远可能的询问、林婉如母女的歇斯底里、以及无数探究的目光?不,那无异于主动回到风暴中心坐以待毙。
她需要时间消化信息,更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来思考下一步。叶枭的投资给了她名义上的行动自由。
“不,去市中心的‘静思’书咖。”陆墨染报出一个地名,那是一家以隐私和安静着称的高端会员制书吧。她需要借助那里的环境和网络,查证一些信息。
“是。”司机不敢多问,调转方向。
“静思”书咖位于一栋摩天大楼的高层,环境极佳,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室内却静谧得只有翻书和咖啡机运作的细微声响。陆墨染要了一个最靠里的私人隔间,点了一杯清水,打开了随身带来的轻薄笔记本电脑。
连上网络,她首先尝试深挖“启辰物流”和其法人张明的信息。匿名信息提到了“海外空壳资金”,这需要更专业的渠道。她动用了一些过去在底层挣扎时学会的、并不算光明正大的网络搜索技巧,潜入一些边缘的商业信息论坛和数据库。
进展缓慢,但并非全无收获。一些碎片信息显示,“启辰”近期的资本运作确实存在疑点,与几家注册在维京群岛的公司有隐秘关联。这些信息粗糙且无法作为证据,却进一步佐证了她的推断—— “芳华”项目的问题,背后可能牵扯着一条复杂的洗钱或利益输送链条。
正当她凝神梳理这些线索时,隔间的磨砂玻璃门被轻轻敲响。
陆墨染动作一顿,瞬间合上电脑屏幕,警惕地抬头:“哪位?”
门外没有回答,但门被缓缓推开。
站在门口的,是叶枭。
他换下了那身机车服,穿着一件剪裁极佳的深灰色高定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和一款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腕表。他身上似乎还带着室外的一丝清冷气息,与书咖温暖的木质香调格格不入。他的目光平静无波,直接落在陆墨染身上,仿佛她的存在是他预料之中。
陆墨染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那荒凉的海岸线吗?跟踪?还是……这根本就是他安排的“偶遇”?
“叶少。”她站起身,维持着基本的礼节,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戒备。
叶枭没有进门,只是倚在门框上,姿态看似慵懒,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的视线扫过她合上的电脑,然后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却不容回避:
“陆小姐对机车的了解,似乎不像‘只在乡下见过拖拉机’那么简单。”
来了。直接的试探。
陆墨染迎上他的目光,大脑飞速运转。否认?在叶枭这种人面前,苍白的否认只会显得可笑。承认?那更不可能,她无法解释能力的来源。
她选择了一种迂回的方式,语气带着适当的谨慎和一丝自嘲:“叶少说笑了。当时情况紧急,我不过是胡乱猜测,运气好而已。或许是……求生欲激发的一点直觉?”她将原因引向模糊的“直觉”和“紧急情况”,这是最难以证伪也最难以深究的理由。
叶枭的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某种冰冷的玩味。“直觉?”他重复了一遍,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表象,“能精准直觉到燃油泵初级滤网堵塞的陆小姐,你的‘直觉’,未免太专业了点。”
压力陡增。他根本不信她的说辞。
陆墨染稳住心神,知道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否则只会越描越黑。她微微垂下眼睫,避其锋芒,转移话题:“叶少专程找来,不会只是为了探讨我的直觉吧?关于‘芳华’项目,我正有些发现,或许……”
“项目的事,不着急。”叶枭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他向前迈了一步,走进了隔间,原本宽敞的空间顿时显得逼仄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迫人的审视,“我更好奇的是,你。”
“我?”陆墨染抬起眼,强迫自己与他对视。
“一个在乡下长大、资料显示受教育程度有限的陆家大小姐,”叶枭的语速不快,每个字却都带着千钧重量,“回到陆家不过几天,先是在宴会上展现出不符合经历的冷静,接着在钢琴上弹出需要数年功底的情感,现在又能‘直觉’到专业机械故障……”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寸寸扫过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陆墨染,你身上矛盾的地方,太多了。这些‘惊喜’,是你一直藏着,还是……最近才有的?”
这番话,几乎撕开了陆墨染所有的伪装,直指核心!叶枭不仅怀疑,他已经开始在系统地调查和归纳她的异常!
陆墨染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她知道叶枭敏锐,却没想到他的洞察力和行动力如此恐怖!他像一头耐心的猎豹,已经将她圈定,正在一步步收紧包围圈。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无奈和苦涩的表情:“叶少调查得很仔细。或许……正是因为一无所有,才更需要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吧。至于那些您所谓的‘惊喜’,不过是挣扎求存时,被逼出来的一点……不值一提的反应罢了。”她再次将一切归结于环境所迫,语气带着一种真实的疲惫,这半真半假的情绪,反而比纯粹的谎言更难拆穿。
叶枭沉默地看着她,隔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他似乎在衡量她话里的真假,又像是在等待她露出更多的破绽。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简短的信息闪过。叶枭的目光极快地瞥了一眼,眼神微不可查地变冷了几分,但并未立刻回复。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陆墨染的眼睛。是发生了什么事?与码头区有关?与陆玲珑有关?还是……与那个匿名信息源有关?
叶枭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她身上,刚才那一瞬间的冷意仿佛只是错觉。他忽然换了个话题,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更深的试探:“旧码头区鱼龙混杂,陆小姐一个人去那里‘考察’,胆子不小。”
陆墨染心中警铃再响!他果然知道她去了仓库附近!“匿名短信”的发送者,几乎可以确定与他有关!
“收到一些模糊的信息,想去确认一下。”她选择部分坦白,同时试探回去,“叶少不也恰好出现在那里吗?看来,我们对‘芳华’项目的关注点,似乎有重合之处?”
她巧妙地将问题抛回给叶枭,暗示她也知道他的出现并非偶然。
叶枭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道:“巧合而已。” 这话敷衍得毫无诚意。
他向前又逼近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陆墨染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茄后调混着一点点机油的冷硬气息。他低下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致命的危险和诱惑:
“陆墨染,我不管你的‘直觉’从哪里来,也不管你藏着多少秘密。我投资的是你的‘价值’。”他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睛,不容她闪躲,“展现你的价值,解决‘芳华’的麻烦,你可以在陆家,甚至在这个城市,得到你想要的。但如果你的‘价值’伴随着我无法掌控的风险……”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降至冰点:“我会亲手收回一切。明白吗?”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也是最后的通牒。他给了她舞台和资源,但要求绝对的“可控”。任何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异常”,都可能招致毁灭性的打击。
陆墨染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恐惧和一种奇异的兴奋交织在一起。叶枭将她置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要么在利用他资源的同时,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秘密,并不断证明价值;要么,一旦秘密暴露或失去价值,就会被他毫不犹豫地抛弃甚至清除。
“我明白。”她迎着他冰冷的目光,清晰地回答。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她没有退路。
叶枭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她眼中找出哪怕一丝的动摇或欺骗,但最终,他直起身,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很好。”他吐出两个字,转身,毫不留恋地朝外走去,仿佛刚才那番压迫性极强的对话从未发生。
走到门口,他脚步未停,却留下最后一句话,随风飘入陆墨染的耳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车不错。下次见面,或许可以聊聊……你是怎么‘直觉’到改装车极限的。”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消失在走廊转角。
陆墨染僵在原地,浑身冰凉。
改装车极限?
他指的是……陆玲珑那辆爆改法拉利?!
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他到底知道多少?!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沿着脊椎爬升。
叶枭的这次“偶遇”和单独对话,根本不是什么闲谈,而是一次精准的敲打和划界。他明确地告诉她:我在看着你,我知道你的异常,我允许你在一定范围内施展,但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和认知。
而最后那句关于“改装车”的话,更像是一个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暗示着他手中可能掌握着更多关于陆玲珑、甚至关于那诡异“反弹”现象的线索!
陆墨染缓缓坐回椅子上,指尖冰凉。与叶枭的这次交锋,比她面对陆玲珑母女的任何一次阴谋都要凶险。她面对的,是一个智力、实力和掌控欲都达到顶峰的对手。
书咖外,城市华灯初上,一片繁华喧嚣。
而陆墨染却感到,自己正独自站在一座越来越窄的独木桥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前后皆是迷雾重重的猎手。
她拿起手机,看着那条匿名短信,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
必须更快!
必须在叶枭彻底失去耐心、在陆玲珑彻底疯狂之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她重新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目标直指那个海外空壳公司的蛛丝马迹。
夜色,正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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