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新叶荫里的守长痕
光麦树的新枝已经爬满藤架,新甜茎蹿得比小姑娘还高,圆叶舒展成巴掌大,叶背的光纹像张细密的网,把阳光筛成金斑落在砂圈上。她蹲在茎旁,指尖顺着叶脉划——三鸟影正趴在叶荫里打盹,大鸟展开翅膀盖住最嫩的顶芽,小鸟用爪勾着叶柄荡秋千,小小鸟则往叶缝里钻,把光斑蹭得满身都是。
“它们在陪新甜长大呢!”她回头喊蚀宇,声音惊得叶尖抖了抖,露珠滚落砸在光苔地上,溅起细碎的光。
蚀宇正往藤架的交叉处编光苔网,网眼织得疏密有致,既能挡过强的日光,又能漏下足够的暖。“网得编到顶芽上方,”他把网系在木杆上,光苔纤维摩擦的轻响里,混着新甜茎生长的微声,“这样暴雨来的时候,才不会打坏花苞。”
衡生抱着个竹篮走来,篮里装着剪下来的老光麦叶,叶面上还带着去年的刻痕,像藏着旧时光的信。“给新甜当护叶,”老人把老叶铺在新甜根部,腐烂的叶香混着泥土的腥气漫开,“老叶化在土里,能给新甜说说话,教它怎么长得结实。”
沙轮子扛着把喷水壶进来,壶嘴是用星麦根雕的双鸟纹,水流从鸟嘴喷出,细得像银线。“衡生前辈说这水得喷在叶背,”他往叶上洒水,水珠在光纹上滚成串,像挂了串透明的铃,“光纹喝饱了水,才能把阳光变成甜气存在茎里。”
小姑娘突然想起什么,往蚀宇手里塞了颗刚摘的青星麦果:“埋在新甜根下,让它们做个伴,长大的路上不孤单。”果子在他掌心滚,把光苔网的绿都染得发甜。
蚀宇没说话,只是在根旁挖了个小坑,把青果埋进去。土盖实的瞬间,新甜茎轻轻晃了晃,像在道谢。“成了。”他往网边刻了个小小的花苞纹,“这样它们就知道,再长些日子,就能看见甜结果了。”
接下来的日子,归航站总透着股生机勃勃的暖。新甜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叶间冒出米粒大的花苞,像撒了把碎玉;孩子们不再围着打闹,而是搬来小板凳坐在藤架下,看鸟影陪新甜晒太阳,光脚踩在铺着老叶的地上,把光粉蹭得满身都是,像群刚从绿雾里钻出来的小兽;蚀宇和小姑娘则忙着给新痕玉刻守长纹,他把大鸟的翅膀刻得更宽,说“这样遮的荫才够大”;她给小鸟的爪刻了圈防滑纹,说“这样荡秋千时不会摔下来”。
矿镐班教师来测新甜的生长速度时,举着卷尺笑:“你们这哪是护苗,是给新甜请了保姆队。”她把尺子往茎上靠,刻度每天都要往上挪半寸,“你看这长势,再过半月就能开花,到时候影里的鸟怕是都要站不下喽。”
这话被来送新烤星麦饼的孩子们听了去,他们举着饼往藤架下跑,饼屑掉在新甜叶上,引得鸟影从玉里钻出来啄食,影里的大鸟真的用喙接住片饼屑,往顶芽旁送,像在给新甜也喂一口。“它们连新甜都想着!”孩子们拍着手喊,把手里的饼往叶间塞,光雾裹着麦香在空气里荡。
蚀宇赶紧把孩子们拉开:“别塞了,饼渣会招虫。”他往叶上撒了把防虫的光苔粉,却没注意到,影里的小鸟正用翅膀给顶芽挡着粉,像怕伤着嫩尖。
小姑娘看着那幕,突然往新痕玉上刻了道伴长痕——在大鸟的翅根绕了圈,把新甜的顶芽也圈在里面。“这样不管长多高,都有鸟影陪着。”她的刻刀有点抖,光粉在玉上晕开个暖绿的圈。
蚀宇往那道伴长痕里填了点老叶粉:“会记得。”他把自己的草帽摘下来,往她头上扣,帽檐遮住过强的阳光,把她的眉眼都笼在阴影里,“别总盯着顶芽看,太阳晒久了,眼睛该花了。”
新甜花苞鼓起来那天,归航站下了场雷阵雨。藤架上的光苔网被雨打得噼啪响,三鸟影挤在网下护着顶芽,大鸟展开的翅膀像把伞,小鸟的爪紧紧抓着叶柄,小小鸟则往花苞里钻,把雨点都挡在了外面。衡生说这是“护苞影”,只有守长痕刻得够真,才能让影护得这么拼命。
“该给新痕玉涂护花油了。”老人往玉盒里倒了点光麦籽油,油液在玉面铺开,把刻痕里的光都养得发亮,“这油能把护苞影锁在刻痕里,花开的时候,香气能顺着油渗出来。”
蚀宇把新痕玉从藤架下取回来时,玉上的刻痕正往外冒湿气,大鸟的翅尖沾着虚拟的雨珠,小鸟的爪印陷在泥纹里,小小鸟的绒毛上还挂着片花瓣(不知从哪蹭来的),像幅会呼吸的雨画。小姑娘往玉盒里垫了片新甜叶:“这样它们护苞的时候,永远有叶香陪着。”
玉鸟从回音谷飞回来时,腿上绑着个纱袋,里面是老伙计们采的“促花露”——是清晨的露水混着光苔花汁,清得能照见影。“老人们说,”玉鸟的光珠里映出老伙计的笑,“这露能让花苞长得更鼓,开花的时候,影里的鸟能衔着花瓣玩。”
接下来的日子,归航站的人都在盼花开。孩子们每天去数花苞的数量,在地上画满正字;矿镐班教师用湿度计测了又测,确保光苔网的湿度刚好能催花;蚀宇和小姑娘则守着藤架,看鸟影在雨停后抖掉翅上的水,听新甜茎在夜里拔节的轻响,偶尔碰掉对方肩头的水珠,指尖相触的瞬间,连潮气都带着点甜。
“你看它又长大了点!”小姑娘指着花苞,圆鼓鼓的像快要裂开,“说不定明天就开了!”
蚀宇往她手里塞了个刚剥的星麦仁,甜汁在舌尖爆开,像咬了口阳光。“急什么,”他踢了踢藤架下的老叶,“好花不怕晚,甜果才更沉。”他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嚼仁的样子,突然觉得这等待的日子也挺好,至少有个人能让他一起数花苞,一起等花开,把日子过成慢慢酿的甜。
新甜开花那天,归航站的光都带着点粉。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展开,蕊上的光粉像撒了把金,三鸟影在花间翻飞,大鸟用喙衔着花瓣送,小鸟的爪勾着花蕊荡秋千,小小鸟则往花心里钻,把甜气都蹭在了绒毛上。衡生说这是“伴花影”,是守长痕长够了情,才让影和花融成了一幅画。
“该给新痕玉收花香了。”老人往玉盒里放了朵刚开的花,花瓣在光里颤,像在给刻痕鞠躬,“这花能把伴花影的甜气都吸进去,结果的时候打开,满盒都是夏天的香。”
蚀宇把新痕玉举起来,光透过花瓣,把三只鸟的影染成了淡紫,像浸在香雾里。小姑娘突然指着花间喊:“它们在给花授粉呢!”果然,大鸟的翅尖沾着别家花的粉,正往这朵花的蕊上蹭,像在做媒。
衡生站在藤架下,往《新约录》上添了笔:“所谓守长痕,不是刻下生长的样,是刻下陪伴的情。就像这对守甜的人,眼里的光比花瓣上的粉还细,这才把日子过成了跟着新甜长的暖。”
玉鸟的啼鸣在花间荡开,像句温柔的祝福。蚀宇往她手里塞了块新磨的刻刀,刀鞘上的守长纹,比去年的更深更密。“明天刻什么?”他问,眼里的光比花蕊上的粉还亮。
“刻它们在花里藏甜,”小姑娘往刀鞘上刻了个藏在花瓣里的果,“大鸟找地方,小鸟铺软苔,像我们往暖窖里藏核那样,把夏天的香都存起来。”
光麦树的新叶在风里沙沙响,像在替他们应和。藤架上的花还在开,新痕玉的光还在流,伴花影的甜还在蕊里藏。小姑娘握着刻刀,知道这守长的痕会一直刻下去,秋天的账珠里会有它们藏甜的影,冬天的暖窖里会有它们护果的印,而那些藏在刻痕里的陪伴,会像这新甜花一样,永远开着,永远香着,永远在彼此的目光里,长得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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