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月光下的守甜痕
星麦秸秆在共生炉里噼啪作响时,蚀宇正往陶瓮旁的石壁上刻夜巡纹。小姑娘抱着新痕玉的木盒蹲在旁边,指尖在盒面的光苔布上划,布上的三鸟纹被月光照得发亮,像三只浸在银水里的光鸟。
“夜巡纹得刻得密点,”她仰头看石壁,月光透过藤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把绒毛都染成了银,“不然偷甜的小兽会闻着味来。”
蚀宇的刻刀顿了顿,刀锋在石壁上划出串连贯的弧线,光粉顺着纹路往下淌,像条发光的小溪。“这样够密了?”他低头看她,发间沾着的星麦花粉在月光下闪,像落了层碎星。
“够了够了!”小姑娘踮脚把木盒往瓮边的石台上放,盒沿的光珠碰在陶瓮上,发出清脆的响,“你看,玉在旁边陪着,它们肯定睡得踏实。”
陶瓮里的星麦核已经晒得透干,糖霜在核壳上凝成层晶,月光照上去,把整个瓮都映得像块巨大的冰糖。衡生拄着拐杖进来,杖头的铜铃在夜里响得格外清,像在给守甜的影打更。“得往瓮口盖层光苔毡,”老人把毡子往瓮上盖,绒毛蹭着瓮沿的刻纹,引得影里的大鸟动了动,“秋夜凉,别让甜气凝了水。”
沙轮子扛着盏马灯进来,灯芯是用星麦绒做的,点燃后光透过灯罩,在石壁上投下斑驳的影。“衡生前辈说这灯得挂在瓮旁,”他把灯系在石壁的挂钩上,暖光漫开的瞬间,鸟影的绒毛都染上了层金,“夜里亮着,像给它们请了个哨兵。”
小姑娘突然想起什么,往陶瓮旁的土里埋了块烤焦的星麦饼——那是她特意烤得带点糊味的,说“小兽不爱吃糊的,能挡挡贼”。饼渣在她掌心滚,把夜巡纹的光都染得发暖。
蚀宇看着那块焦饼,突然笑了。去年她埋的饼,开春时在光麦树下找着,硬得能当武器,却还带着点她指尖的甜。“别埋太多,”他往瓮边铺了层新的光苔,“饼潮了会发霉,苔能当它们的哨卡。”
接下来的日子,归航站的夜总透着股静悄悄的甜。月光在砂圈上淌成银河,光麦树的叶尖开始泛黄,像撒了把碎金;孩子们不再疯跑,围坐在共生炉边听衡生讲守甜的老故事,光苔粉撒在他们发间,像落了层浅霜;蚀宇和小姑娘则轮流守着陶瓮,他值上半夜时会多往灯里添点油,她值下半夜时总往瓮边的石台上放碗热星麦粥,说“让守甜的影闻着香,有精神站岗”。
矿镐班教师来测夜间温度时,呵着白气笑:“你们这哪是守瓮,是给甜当爹娘呢。”她举着温度计往瓮边放,汞柱在月光下泛着银,“再冷半月,就该把甜挪进暖窖了,影比咱们精,肯定早算着日子呢。”
这话被来送夜点心的孩子们听了去,他们举着光麦糕往瓮边跑,糕屑掉在光苔毡上,引得鸟影从玉里钻出来啄食,影里的大鸟真的用翅膀护住瓮口,不让小小鸟把糕屑蹭进核堆,像个严厉的哨兵。“它们真的会守甜!”孩子们拍着手喊,把手里的糕往影里撒,光雾裹着甜香在夜里荡。
蚀宇赶紧把孩子们拉开:“别闹,影分心了会误事。”他往瓮口的毡子上盖了层干星麦叶,把糕屑挡了挡,却没注意到,月光里的小鸟正用爪给大鸟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羽毛,像在说“辛苦啦”。
小姑娘看着那幕,突然往夜巡纹旁刻了道伴痕——在石壁上划了道歪歪扭扭的银线,把两只鸟的影圈在里面。“这样不管谁站岗,都有个伴。”她的刻刀有点抖,光粉在石上晕开个暖黄的圈。
蚀宇往那道伴痕里填了点香核粉:“会记得。”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往她肩上披,月光透过衣料的缝隙落在她身上,像盖了层银纱,“别总盯着瓮看,夜里凉,冻坏了没人给影热粥。”
守甜影换岗的那天,归航站的月光突然变得格外亮。影里的大鸟值完岗往瓮后缩了缩,小鸟立刻展开翅膀补上哨位,小小鸟则在两者之间来回蹦跶,像在传递岗哨的消息。衡生说这是“换岗印”,只有守甜痕刻得够诚,才能让影守得这么尽责。
“该给新痕玉加件衣了。”老人往玉盒里垫了层绒布,“这布浸过香核粉,能把换岗印锁在刻痕里,冬天拿出来,还能闻见秋夜的清。”
蚀宇把新痕玉从石台上取下来时,玉上的刻痕正往外冒银雾,像月光凝成的纱。大鸟的翅根缠着伴痕,小鸟的爪搭在瓮沿的刻纹上,小小鸟的嘴里还叼着根光麦秸秆,像握着杆哨兵的枪。小姑娘往玉盒里撒了把夜巡纹粉:“这样它们换岗时,永远有光照着路。”
玉鸟从回音谷飞回来时,腿上绑着个锦囊,里面装着老伙计们的“守夜香”——是用陈年光苔和夜合花晒的,香气淡得像月光。“老人们说,”玉鸟的光珠里映出老伙计的笑,“香能定神,让影守夜时不犯困,再狡猾的小兽也偷不走甜。”
接下来的日子,归航站忙着收秋。孩子们把晒干的星麦叶堆在陶瓮旁,像座金黄的小山;矿镐班教师用香核粉调了颜料,往瓮身的双鸟纹上补色,说“冬天看着也鲜亮”;蚀宇和小姑娘则守着马灯,看鸟影在月光下换岗,光粉随着影的动作落,像场安静的雪。
“你看它又换岗了!”小姑娘指着影里的小鸟,它正往大鸟身边靠了靠,爪把伴痕的光都蹭亮了,“跟我们换班时一样!”
蚀宇往她手里塞了个铜手炉,光苔布包着的炉身烫得像块小太阳。“别冻着,”他说,“账房先生冻感冒了,谁给守甜痕记岗。”
手炉的热混着守夜香的淡,在两人之间漫开。小姑娘突然指着玉盒喊:“刻痕在长!”果然,新痕玉上的伴痕正往外扩,把三只鸟的影裹得更紧,像生怕谁掉队。
衡生说这是“同守长”,说明刻痕里的情已经长在了一起,分不出哪道是岗,哪道是伴。“等天冷透了,”老人往炉里添了把干叶,“这痕就能自己发热,像个小暖炉,陪着甜过冬。”
初雪落下来那天,陶瓮旁的光苔毡已经结了层薄冰。马灯的光透过冰,在瓮身映出片朦胧的暖,鸟影还在换岗,连雪落在翅尖都没停。小姑娘往瓮边堆了个小雪人,雪人手里举着颗香核,像在给守甜的影加油。
“它们会不会冷?”她往蚀宇身边靠了靠,雪花落在他肩头,被体温烘成小小的水珠。
“有伴痕裹着,”蚀宇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兜里,“比咱们围着炉还暖。”他看着瓮里的甜,突然觉得这雪天也挺好,至少有个人能让他揣着手,看同场雪落,等同场春暖,把日子过成冒着热气的甜。
守甜影收岗的那天,归航站飘起了软乎乎的雪。影里的大鸟把小鸟和小小鸟护在怀里,用翅膀挡着雪,三只鸟的影在月光里缩成个球,像颗藏在雪下的暖蛋。衡生说这是“收岗印”,是刻痕在谢他们的陪伴,特意把秋夜的守都攒在了一起。
“该把甜挪进暖窖了。”老人往陶瓮上裹了层棉套,“今年的守甜痕长得诚,明年开春,定能刻出更亲的影。”
蚀宇把陶瓮抱起来时,瓮身的刻纹突然亮了亮,像在跟他们道别。小姑娘往瓮底塞了片光麦叶,叶上的守甜印还带着秋夜的清:“给它们当书签,梦里看书不会闷。”
暖窖的门关上时,光在门缝里拉成条金线。小姑娘扒着门缝看,陶瓮和玉盒并排摆在挂钩上,像两颗藏着暖的星。她突然明白,所谓守甜,从来不是站得多直,是大鸟替小鸟站岗的疼,是小鸟给大鸟理毛的暖,是伴痕里藏着的那句“我陪你”,是刻痕在秋夜冬雪里,也能感受到的、不会冷的诚。
蚀宇往她手里塞了块新磨的刻刀,刀鞘上的守甜纹,比去年的更深更诚。“明年刻什么?”他问,眼里的光比马灯还亮。
“刻它们在暖窖里分甜,”小姑娘往刀鞘上刻了个歪歪扭扭的分食影,“大鸟让着小鸟,小鸟让着小小鸟,像我们分饼那样暖。”
光麦树的枯枝在风里响,像首安静的岗歌。暖窖里的甜还在藏,新痕玉的暖还在窖里淌,守甜影的诚还在月光里晃。小姑娘握着刻刀,知道这守甜的痕会一直刻下去,明年的春风里会有它们分甜的影,夏天的藤架上会有它们晒甜的印,而那些藏在刻痕里的守,会像这手炉一样,永远热着,永远甜着,永远在彼此的掌心里,守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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