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靴底碾过投影残迹，地面的光痕在他脚下碎成无数断点。他没有抬头看那口脉动的能量井，而是将战术终端从装甲内袋抽出，指尖在冷却外壳上划出三道并行刻痕——这是伏尔康战士的记号，不是祈祷，是战前确认。
艾德琳仍躺在无菌平台上，呼吸带着金属锈味。她的手指不再抽搐，但项圈边缘渗出的焦糊气息仍未散去。雷煌蹲下身，用磁轨刀背轻敲她肩甲三次，节奏如心跳重启。她的眼皮颤了一下，没睁眼。
他转身走向控制台外围，脚步放得极低。刚才踩碎投影时，地面震动只持续了0.7秒，可那蓝光的频率变了。现在每六秒一次脉动，不再是七秒。有人或什么东西，在调整节奏。
他取出数据棱片，插进终端接口。烧灼痕迹让连接不稳，屏幕闪烁数次才加载出底层协议选项。他选中“量子信标-静默模式”，这是贤者留给他的最后一条路。启动指令输入后，终端仅发出一次微弱震颤，像电流穿过死寂神经。
等待回传的三分钟里，他靠墙而立，右眼义体切换至亚空间波段扫描。空气中没有能量涟漪，但第六层方向传来一种无法定位的牵引感，像是磁极偏移前的预兆。他闭眼，用左臂旧疤感知电场变化——那是角斗场教给他的本事，痛觉比仪器更诚实。
信号第一次跳转失败。
第二次，终端屏幕闪出半行乱码，随即黑屏。
第三次脉冲释放瞬间，艾德琳突然呛咳一声。她的项圈猛地发烫，表面裂纹中透出暗红光晕。雷煌立刻切断终端主电源，改用手腕静脉接口直连，以生物电流维持最低频发送。这一次，金色字符缓缓浮现：
【……检测到伏尔康基因共鸣……你们正站在活体圣墓之上。】
声音从终端底部传出，经过多重压缩，却依旧能辨出那股金属与血肉交融的质感——贤者欧米伽-7的意识片段接入了。
“坐标已锁定。”雷煌压低嗓音，“胎室，第五层。中央有能量井，连接种匣。瓦尔克洛来过。”
【种匣非容器，是锁。】贤者回应，语句断续如齿轮咬合不良，【你们脚下的结构……是远古灵骨科技与亚空间符印的共生体。它不在运行实验，它在喂养一个被钉死的意识。】
“缇坦？”雷煌问。
【不完全是。它是碎片聚合体，由九十七次失败融合催生。每一次激活都消耗宿主灵魂作为燃料。若强行摧毁支撑结构，封印会逆向崩解，意识将以火星大气为媒介扩散。】
雷煌盯着那口井。蓝光又一次变频，这次缩短到五秒。
“怎么停它？”
【切断三级备用节点。它们位于东南区蜂窝舱后方，伪装成散热通道。破坏后，主系统将降级至维护模式，暴露出物理接口。但必须同步进行——差之毫厘，整个地壳层都会共振。】
“需要多久？”
【操作窗口仅有11.3秒。之后，防御机制将重新校准。】
雷煌点头，收起终端。他走到艾德琳身边，再次敲击她肩甲，这次用了四下短促节奏。她终于睁开眼，瞳孔收缩剧烈，像是刚从深海浮出。
“你回来了。”他说。
“它一直在听。”她声音干涩，“不是机器，是意识流。我刚才……看见了它的记忆。”
“什么内容？”
“献祭者终将成为祭品。”她艰难坐起，手扶太阳穴，“那些实验体不是失败品，是中途放弃的载体。真正的目标还没唤醒。”
雷煌沉默片刻，从腰间取下绝缘布条，递给她：“贤者给了方案。我们要切三个节点，让它降级。”
她接过布条，缠住右手，动作缓慢但稳定：“什么时候动手？”
“等你准备好。”
她摇头：“我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别让我靠近那口井。我的灵能会被它吸收。”
雷煌起身，走向东南区。三个蜂窝舱排列成钝角三角形，背面确实有一条狭窄缝隙，嵌着一块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的金属板。他用刀尖撬开边缘，露出内部交错的导管群。其中三条泛着不稳定紫光，与其他线路频率不同。
“找到了。”他低声说。
艾德琳靠在不远处平台边缘，指尖贴地，感知能量流向。她忽然抬手：“等等——导管外层有自愈涂层，普通切割会触发警报。必须用反相位震荡波切入，否则它会立刻通知核心。”
雷煌回头：“你能模拟那个频率吗？”
她闭眼，额头渗出冷汗：“可以……但只能维持两秒。你得在我开口时动手。”
雷煌站定，双拳缓缓握紧。电弧开始在指节间跳跃，蓝白光芒映亮他右眼的机械纹路。他没有全力释放，而是将磁场压缩至掌心一点，像武道修行者凝气入针。
“告诉我时机。”
艾德琳呼吸渐重，嘴唇微动：“三……二……一——就是现在！”
雷煌猛然挥刀，同时引爆掌心磁场。磁轨刃在接触导管瞬间爆发出高频震颤，精准切入紫光管线。第一根应声断裂，没有火花，没有警报。
“第二根！”她急促道。
他旋身再斩，第二条管线断开。
第三根尚未动手，能量井的脉动突然停止。
整个空间陷入死寂。
三秒。
五秒。
七秒。
然后，蓝光重新亮起——但这次是连续闪烁，毫无规律。
艾德琳猛地后退：“它察觉了！快！最后一根！”
雷煌冲上前，刀锋直指最后一道紫管线。就在即将切入的刹那，地面微微震颤，一股无形压力从井口扩散开来，像是某种存在睁开了眼睛。
他的动作没有停。
刀尖切入。
三根备用供能节点全部中断。
控制系统瞬间失衡，环形平台上的双螺旋符文链由蓝转灰，中央井口的光芒彻底熄灭。三秒钟后，一块方形接口从平台底部缓缓降下，裸露出一排量子插槽。
雷煌喘息着收回刀，看向艾德琳。
她靠在墙边，脸色苍白，项圈仍在微微发烫：“它没死……只是睡了。”
“不是睡。”雷煌走上平台，伸手触碰那排插槽，“是等着被人拔掉最后一根线。”
艾德琳撑着身体站起来：“谁来做？”
雷煌的手停在半空。
插槽深处，隐约浮现出一行小字，用的是早已失传的灵骨铭文，但他认得。
那是伏尔康战士的誓词。
也是墓志铭。
“我们不是容器。”他低声说。
艾德琳走近一步：“那是什么？”
雷煌抬起头，眼中电光未散。
“是终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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