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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信长之手，天下棋局**
织田信长的来信，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已波涛汹涌的池水，在林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近几之雄，天下瞩目的大人物，竟然将目光投向了九州边陲的他这个小角色，并且直言不讳地索要火器技术或招揽他本人。
诱惑是巨大的。若能攀上织田信长这棵正在急速生长的大树，眼前的毛利-葡萄牙封锁、岛津威胁，或许都能迎刃而解。信长能提供的资源、舞台，远非九州这些豪强可比。
但风险更是致命。信长以“天下布武”为志，手段酷烈，唯才是用却也刻薄寡恩。投入其麾下，最好的结局是成为一把锋利的、却可能被用完即弃的刀；最坏的结局，则是技术被榨干后，兔死狗烹。而且，远赴近几，意味着放弃在九州辛苦打下的基业，从头开始，生死皆操于他人之手。
更不能忽略的是，信长是如何知道他的？知道得如此详细？其情报网络恐怕已深入九州。这封信，既是招揽，也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议事厅内，核心成员们对织田信长的提议也意见纷纭。
雪姬持刀而立，冷然道：“织田信长声名狼藉，弑杀主君，以下克上，非明主之相。其势虽盛，然树敌无数，恐非久长。我等投靠，不过为其火中取栗。”
李明月则更理性分析：“信长公确为当世枭雄，能得其庇护，眼下危局或可立解。然其索要技术之意甚坚，若不应允，恐遭其忌恨，平添大敌。需谨慎应对。”
若昂从实用角度出发：“Senhor Lin，织田信长对南蛮器物和战术确有兴趣，或许……这是一个机会。若能通过他获得更多葡萄牙之外的技术和资源……”
林浩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信纸。良久，他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信长，是猛虎，亦是深渊。不可投靠，亦不可得罪。”他缓缓道，“回复使者：信长公威名，如雷贯耳，林某仰慕已久。然九州之事未平，麾下将士皆系此地安危，林某不敢弃之而去。至于火器之术，乃安身立命之本，恕难轻易与人。”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抛出一个 counter-offer （反提议）：
“然，为表对信长公之敬意，林某愿每隔一段时日，向信长公‘进献’少量特制之火器成品，以供信长公把玩品鉴。若信长公有何特殊要求（如特定口径、功能之火器），亦可提出，林某尽力筹措，只需信长公以相应之铁料、粮秣或金银相易即可。”
“此外，九州若有大变，或有益于信长公‘天下布武’之情报，林某亦愿及时通传。”
**不臣服，不出卖核心技术，但表示“恭敬”，提供“贡品”和“情报”，进行有限的、以物易物的军火贸易。**
这是一个极其精妙的回应。既拒绝了招揽和直接技术转让，避免了被吞并，又给了信长实实在在的好处（新式火器样品和九州情报），维持了联系，甚至可能从信长那里换取急需的资源。将潜在的敌人，变成了一个遥远的、可以利用的“客户”和“情报源”。
使者将林浩的回复带回。可以想象，骄傲的织田信长收到这样的回信，会是何等反应。或许是暴怒，或许是觉得有趣，或许是权衡之后暂时接受。无论如何，猿港暂时避免了来自近几的直接压力。
处理完信长的插曲，眼前的封锁依然是最大难题。狼群战术虽有效，但无法根本解决问题，且每次出击都有损失。
“必须找到一种方法，能对葡萄牙人的巨舰造成实质性威胁。”林浩再次将目光投向军工寮。
青铜炮的铸造依旧艰难，合格率低下。林浩意识到，必须从根本上提升基础工业能力。
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集中所有力量，优先建设一座**高炉**！
不是传统的小型炼铁炉，而是基于《天工开物》记载和现代知识，尝试建造一座能实现**高温**、**鼓风**、**生产液态生铁**的竖式高炉！
这将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甚至可能影响短期武器生产，但一旦成功，将彻底解决优质铁料的来源，为铸造更大型、更耐用的火炮奠定基础！
“挖矿！伐木！烧炭！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全部投入高炉建设！”林浩下了狠心。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未来。
整个猿港如同一个巨大的工地，围绕着那座开始奠基的土石高炉疯狂运转。流汗、流血、甚至付出生命， 整个程序在艰难地推进。
与此同时，林浩并未放弃海上努力。他授意雪姬，在骚扰封锁舰队的同时，尝试与那些被毛利家胁迫、并非真心卖命的九州本地水军势力进行秘密接触，许以利益，进行策反。哪怕只能策反一两艘船，也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
时间在紧张的对峙和疯狂的建设中流逝。
这一天，负责与琉球联络的快船带回了两个消息。
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琉球国王利用猿港击退葡萄牙舰队的战绩，成功说服了明朝在福州的市舶司官员，获得了一批“赏赐”的粮食和布匹，并默许了琉球与“忠勇明商”林浩的贸易。这虽然微不足道，却是一个积极的政治信号。
坏消息是：岛津家对琉球的压力达到了顶点。其家主岛津贵久派出了最后通牒，要求琉球割让奄美诸岛，并正式称臣纳贡，否则将“水陆并进，踏平那霸”！
琉球使者郑迵此次前来，不再是求助，而是近乎绝望的告别：“国王命我最后一次感谢大人恩义。然岛津势大，我国力不能抗，为保宗庙百姓，或……或将被迫屈从。日后恐难再为大人助力矣。”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旦琉球屈服于岛津，猿港将彻底失去南方的屏障和贸易通道，陷入真正的四面楚歌！
绝不能失去琉球！
林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回复郑通事，请琉球王再坚持最后一个月！”
“雪姬！整备所有能出战的船只和水手！”
“军工寮！高炉建设暂停，所有人手，全力生产火药和炮弹！”
“我们要主动出击，目标——”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海图上，萨摩半岛以南的一串岛屿。
“——甑岛列岛！打掉岛津家前进的跳板，逼他们回援！”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冒险。远离本土，进攻岛津家经营已久的岛屿链，以攻代守，缓解琉球压力！
但猿港，已别无选择。
战争的齿轮，再次加速转动。
—— 第37章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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