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便是新入府的靖王世子妃吧？”
清妃笑吟吟地开口，目光落在慕容清婉身上，只是那笑容浮在表面，眼底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与寒意。
“臣妇慕容氏，见过清妃娘娘。”慕容清婉依礼微微俯身，姿态标准，仪态从容，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皇后端坐在上首，面色平静，心中却远非如此。
昨日慕容清婉雷厉风行地处置了顾嬷嬷等人，在她看来，无异于是公然挑衅她这位皇后的权威。
一个刚从乡下接回来的丫头，竟敢如此行事？
原本想着，今日召她入宫，借着行礼问安的规矩，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让她在殿前多站一会儿，或是寻个由头稍稍刁难，挫一挫她的锐气。
可谁知，这慕容清婉从进殿到行礼，一举一动竟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规整得无可挑剔，连最严苛的教习嬷嬷恐怕也寻不出错处。
这反倒让皇后蓄好的力无处可使，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那股郁气更是堵得慌。
一个乡野长大的村姑，怎会将宫廷礼仪掌握得如此娴熟到位？这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清妃笑吟吟地打量着慕容清婉，那双妩媚凤目深处却藏着冰冷锐利的光芒。
她轻移莲步，绕着慕容清婉缓缓走了一圈，裙裾微动，带起一阵清雅的香风。
“果真是个好模样。”清妃声音柔媚，指尖轻轻抬起慕容清婉的下巴，“瞧瞧这眉眼，与已故的沈夫人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怪太妃娘娘一眼就相中了你。”
慕容清婉心中警铃大作。清妃提及她生母，绝非偶然。
她垂眸敛目，恭敬回应：“娘娘过誉了，臣妇不敢与先母相比。”
清妃轻笑一声，收回手，转向皇后：“皇后娘娘，臣妾听闻昨日别庄里闹出了些动静？说是新过门的世子妃刚进门就发落了下人，连皇后娘娘派去的顾嬷嬷都受了罚？”
皇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方才被慕容清完美礼仪压下去的火气又被挑了起来。
她冷冷看向慕容清婉：“确有此事？慕容氏，你刚入王府就如此行事，未免太过张扬！”
慕容清婉心中冷笑，清妃这一手挑拨离间用得恰到好处。
她从容不迫地行礼回应：“回皇后娘娘，臣妇不敢张扬。只是顾嬷嬷未经允许擅自动臣妇嫁妆，按王府规矩，此等行为理应惩戒。
臣妇念她是娘娘派来的人，已是从轻发落，只让她去浆洗房思过一日。”
“哦？动你嫁妆？”清妃故作惊讶，“顾嬷嬷在宫中多年，最是懂规矩不过，怎会做出这等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慕容清婉抬眼直视清妃，目光清亮：“清妃娘娘若是不信，可召顾嬷嬷前来对质。昨日在场证人众多，是非曲直，一问便知。”
殿内一时寂静。
皇后与清妃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她们没想到慕容清婉如此强硬，竟敢提出当面对质。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通报声：“靖王太妃到——”
众人皆是一怔。皇后眉头微蹙，清妃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厉色，慕容清婉则心中微动——太妃此刻入宫，是巧合还是为她而来？
只见靖王太妃在一众嬷嬷丫鬟的簇拥下缓步走入殿中。
她今日穿着一身深紫色宫装，头戴赤金镶翡翠抹额，通身气度雍容华贵，丝毫不逊于皇后。
“老身参见皇后娘娘。”太妃微微颔首，礼数周到却自带威严。
皇后连忙起身虚扶：“太妃怎么来了？快请坐。”
清妃也起身行礼，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许久不见太妃，太妃风采依旧。”
太妃淡淡扫了清妃一眼，目光最终落在慕容清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关切，随即转向皇后：“老身听闻皇后召见孙媳，特地过来看看。这孩子刚入王府，许多规矩还不熟悉，若有失礼之处，还望皇后海涵。”
皇后笑容有些僵硬：“太妃多虑了，世子妃规矩很好，方才还在夸她呢。”
清妃在一旁柔声接话：“是啊，世子妃不仅规矩好，手段也厉害得很。昨日一进门就发落了好几个下人，连皇后娘娘派去的顾嬷嬷都吃了挂落呢。”
太妃面色不变，只淡淡问道：“哦？所为何事？”
慕容清婉适时开口：“回太妃，顾嬷嬷未经允许擅自动孙媳嫁妆，孙媳按家规小惩大诫，让她去浆洗房思过一日。”
太妃点点头，转向皇后：“皇后娘娘，不是老身说您，您派去的人也该懂些规矩。
世子妃的嫁妆岂是能随便动的？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我们靖王府惦记媳妇的私产呢。”
皇后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清妃见状，忙打圆场：“太妃言重了，顾嬷嬷想必也是一片好心，想帮世子妃整理物品。”
太妃冷冷瞥了清妃一眼：“清妃娘娘掌管六宫，想必最是重视规矩。若您宫中的嬷嬷未经允许擅自动用妃嫔私物，您当如何处置？”
清妃顿时语塞，勉强笑道：“自然是按宫规处置。”
“那就是了。”太妃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世子妃处置得宜，既维护了王府规矩，又给了皇后娘娘面子，只小惩大诫。
若是按老身当年的脾气，这种不懂规矩的下人，直接打发出府都是轻的。”
殿内气氛一时凝滞。皇后和清妃都没料到太妃会如此直接地维护慕容清婉，且句句在理，让她们无从反驳。
太妃又缓缓道：“皇后娘娘，老身知道您是一片好心，怕孙媳年轻不会管家，特地派人相助。
不过这孩子很懂事，管家理事都是一把好手，就不劳娘娘费心了。顾嬷嬷等人，老身今日就带回去了，好好教教她们王府的规矩。”
这话说得客气，实则直接夺回了别庄的控制权。皇后气得指甲掐进掌心，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太妃考虑得周到，就依太妃的意思吧。”
清妃眼中闪过不甘，却也不敢再多言。
太妃这才露出笑容，对慕容清婉道：“好了，既然皇后娘娘没有别的吩咐，你就随老身回府吧。承宇那边还需要人照顾。”
慕容清婉心中暖流涌动，恭敬应道：“是，孙媳遵命。”
婆媳二人向皇后行礼告退，留下脸色难看的皇后和清妃在原地。
走出凤仪宫，太妃放缓脚步，低声对慕容清婉道：“今日之事，你处理得很好。记住，在这深宫里，过分的谦卑只会让人以为你好欺负。
该强硬时就要强硬，一切有老身为你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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