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之外,血色残阳终于彻底沉入地平线,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被汹涌的魔云吞噬。
夜,前所未有的漆黑。
只有灵山魔域本身散发出不祥的幽暗光芒,如同大地上一块溃烂的疮疤。
断魂涧联军大营,灯火零星。
没有喧嚣,没有交谈。
幸存的将士们沉默地坐在营火旁,或依靠着残破的工事。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药草和焦糊的气味。
一名失去左臂的天将,用仅存的右手,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卷刃的战刀。
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要将生命中最后的意志,都磨进那冰冷的金属里。
火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布满风霜与死寂的脸庞,眼神深处,是对未知明天的漠然,以及与敌偕亡的决绝。
营地边缘,几位来自不同宗门的年轻修士围坐。
其中一人,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保存完好的、绣着并蒂莲的素白手帕,怔怔看了许久,最终将其小心翼翼叠好,埋入身旁一棵被烈焰燎烤过半的焦树下。
没有言语,只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夜风里。
他握紧了手中的符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一位须发皆白、原本身份尊崇的妖族大圣,此刻甲胄破碎,浑身浴血。
他默默取下颈间一枚温润的、刻有古老家族图腾的骨佩,以妖力在地上灼出一个小坑,将骨佩轻轻放入,掩埋。
他抬头望向灵山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压抑着无尽悲怆与愤怒的呜咽,如同受伤的孤狼。
不仅仅是联军大营。
远在万里之外,未被魔气直接侵染的人间城池。
虽无战火,却笼罩在巨大的恐慌与不安中。
天象异变,灵山方向的黑暗如同不断蔓延的墨迹,让所有生灵都感到发自灵魂的战栗。
一座古旧的土地庙前,白发苍苍的老妪带着懵懂的孙儿,点燃了三炷劣质的线香,对着灵山方向不住叩拜,浑浊的眼中满是祈求。
“老天爷,菩萨们,保佑……保佑那些在天上打仗的仙人们……打赢吧……”
孩童学着祖母的样子,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重。
深山的猎户,停止了狩猎,一家老小围坐在火塘边,沉默地望着跳跃的火苗,听着远处山中野兽不安的嘶鸣。
老猎人将祖传的猎刀磨了又磨,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将刀收起。
这种层次的战争,他已无力参与,只能将微末的希望,寄托于那些素未谋面的“仙人”。
甚至连那阴阳交界、轮回之所的幽冥地府,此刻也异乎寻常的“安静”。
忘川河水的呜咽似乎低沉了许多,奈何桥畔徘徊的鬼魂停止了无休止的哀嚎,无数空洞或痛苦的眼眸,不约而同地“望”向虚空,仿佛能穿透阴阳界限,感受到那决定三界命运的一战。
一种无形的、源自生命最本源的、对“存在”的渴望,在死寂中默默流淌。
【众生愿力】。
无数细微的、脆弱的、甚至本人都未曾清晰察觉的信念——对和平的渴望,对毁灭的恐惧,对英雄的期盼,对家园的眷恋——从三界每一个角落,从生灵乃至亡魂的心念中升起。
它们如同萤火,如同微尘,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它们跨越了千山万水,穿透了空间阻隔,无视了仙凡之别、生死之界,在这末世般的黑夜中,无声无息地汇聚。
它们无法直接转化为杀敌的神通,无法修复破损的肉身。
但它们汇聚成一股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洪流,悄然流向那风暴的中心——灵山,流向那扇紧闭的大雄宝殿巨门之前,流向那个身负混沌、即将直面最终黑暗的身影。
这股力量,微弱,却纯粹。悲壮,却坚定。
它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滋养着悟空初成的混沌道基,驱散着那源自异界魔气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绝望。
它让那枚虚幻的混沌道果,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重量”,一种与这方世界血脉相连的“锚定”。
殿门之外,悟空正欲推门的手微微一顿。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是声音,是一种……共鸣。
源自脚下的大地,源自头顶的天空,源自无数陌生却又熟悉的灵魂。
他体内的混沌气流转似乎更加圆融了一丝,那因强行分化三身而带来的细微滞涩感,在这无声的浸润下悄然平复。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同伴,又仿佛透过厚厚的山体,看到了外界那无数双期盼的眼睛。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深吸一口气,将那汇聚而来的、沉重而温暖的信念之力,与自身的混沌本源融为一体。
然后,他伸出手,按在了那冰冷、沉重、刻满魔纹的暗金色巨门之上。
终战前夜,万灵同心。无形的道基,已然铸就。
只待黎明破晓,或……永坠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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