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将那块明黄色的龙旗碎片投入火堆的瞬间,浸染油脂的布料遇火即燃,一股夹杂着明亮黄晕的浓烟骤然升腾而起,在灰黑的天幕下显得格外刺眼!这突如其来的色变,不仅让逼近的叛军一怔,更让城外正在与北漠前锋缠斗的援军主帅——那位手持李擎天兵符、奉密旨而来的老将,瞳孔骤然收缩!
“黄烟!堡内还有信号!是指引!”老将挥刀劈翻一名敌骑,厉声喝道,“中军听令!不惜代价,向黄烟起处突进!弓弩手覆盖城墙缺口,压制敌军!快!”
援军攻势瞬间变得更加凌厉,目标明确地朝着鹰扬堡城头那抹倔强的黄烟猛扑过来。箭雨如同泼水般倾泻在试图封堵缺口的北漠和叛军头上,暂时缓解了城头的压力。
堡内,叛军校尉见状,脸色狰狞:“杀了他们!毁了那烟!” 数十名叛军精锐如同疯狗般扑向灶台和护在周围的最后几名守军。
“护住火堆!”赵琰嘶声怒吼,不顾重伤,挥剑迎上。石猛和仅存的几名亲兵也红着眼,用身体组成最后一道防线。林小满则完全不顾个人安危,半跪在灶台旁,手忙脚乱地将手边一切能产生不同颜色烟雾的东西投入火中。她将一块暗红色的叛军韩字旗碎片扔进去,火苗窜起,烟色暗红;又将找到的几片北漠狼旗的深蓝布条投入,烟雾中泛起诡异的青蓝。她不懂复杂的旗语,只能用这种最原始、最直观的方式,试图告诉援军:此处有王旗(黄),但叛军(红)和北漠(蓝)也已侵入!
这杂乱却充满急智的“旗烟信号”,在经验丰富的援军老将眼中,已然拼凑出城头危局的大致轮廓——靖王可能在此,但正遭内外夹击!
“王爷!小心!”石猛狂吼一声,用后背为赵琰挡开一支冷箭,自己却被一名叛军刀手劈中后心,鲜血狂喷,踉跄倒地。
“石大哥!”林小满心胆俱裂。
缺口处,越来越多的叛军涌上,最后几名守军相继倒下。赵琰浑身是血,剑法散乱,全靠一股意志支撑,眼看就要被乱刀分尸。
千钧一发之际,城下援军终于撕开一道口子,一队精锐的重甲步兵如同铁锤般砸上城墙缺口,瞬间与叛军绞杀在一起!为首一名年轻小将,一眼看到血人般的赵琰,目眦欲裂:“保护靖王殿下!” 生力军的加入,顿时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防线。
压力稍减,赵琰再也支撑不住,长剑脱手,单膝跪地,大口呕血。林小满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泪水混合着血污模糊了视线:“赵琰!撑住!援军到了!撑住啊!”
赵琰艰难地抬起手,抹去她脸上的血泪,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事……死不了……”话音未落,便昏死过去。
林小满心急如焚,抬头看向战场。援军虽至,但堡内叛军仍在负隅顽抗,堡外北漠主力未退,战斗远未结束。必须尽快将赵琰转移到安全地方救治!她想起赵琰之前提及的堡内密道。
“将军!”她对着那名援军小将喊道,“王爷重伤,需立刻救治!堡内可有安全密道?”
小将一边挥刀杀敌,一边急答:“有!城楼指挥所屏风后有一暗道,通往堡内地下水源密室!快带王爷下去!”
林小满和阿贵(之前重伤昏迷,刚被救醒)闻言,立刻在几名援军士兵的掩护下,抬起昏迷的赵琰,跌跌撞撞冲向城楼指挥所。指挥所内一片狼藉,屏风已被推倒,果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几人毫不犹豫,钻入洞中。
密道狭窄陡峭,向下延伸,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水汽。向下行了约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地下石窟,石窟中央有一眼不大的地下泉,泉水汩汩,空气清新了许多。这里显然是鹰扬堡最后的避难所,角落里还堆着一些密封的清水和干粮,但数量极少。
林小满将赵琰平放在一块干燥的石板上,撕开他被血浸透的战袍,检查伤势。箭伤崩裂,深可见骨,失血过多,加上力战脱力,情况万分危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泉水小心翼翼清洗伤口,敷上最后一点金疮药,又撕下内衣布料紧紧包扎。没有热水,没有汤药,她只能寄望于他顽强的生命力。
阿贵伤势也很重,靠坐在石壁边喘息。负责掩护的几名援军士兵留下两人守在洞口,其余人又返回地面参战。石窟内暂时安全,但外面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和震动,提醒着他们危机并未解除。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洞口传来脚步声,留守的士兵紧张地举起兵刃。
“是我!”是那名援军小将的声音,他带着一身血腥气走下密道,脸上带着疲惫却振奋的神色,“林姑娘!王爷如何?”
“伤势很重,昏迷不醒。”林小满急切地问,“外面情况怎样?”
“叛军已被清剿!北漠见我军援兵势大,且堡内已失,开始后撤了!李将军正在组织追击!”小将兴奋道,“我们赢了!鹰扬堡守住了!”
赢了?守住了?
巨大的喜悦和如释重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林小满,她腿一软,瘫坐在地,泪水再次涌出,这次却是喜悦的泪水。阿贵也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然而,小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不过……清点战场时,我们发现有些蹊跷。堡内叛军尸体中,混着几个身手极为了得、装备却非制式的高手,不像普通叛军。而且,韩德海那个老狐狸,根本没在堡内!他可能压根就没进来!还有,我们抓到一个重伤的叛军参将,他临死前胡言乱语,说什么……‘密道不止一条’、‘真正的目标不是堡’……”
密道不止一条?真正的目标不是堡?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之前叛军能从西边挖地道进来,说明他们对堡内结构极为熟悉!如果还有别的密道……如果韩德海的真正目标不是占领鹰扬堡,而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声东击西? 鹰扬堡的血战,难道只是吸引注意力的幌子?韩德海和北漠,另有图谋?
她猛地看向昏迷的赵琰,又看向小将:“将军!此事必须立刻禀报李将军!韩德海可能……”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守在洞口的一名士兵突然发出一声闷哼,随即软软倒地!另一名士兵惊觉,刚转身,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洞口上方掠下,刀光一闪,士兵咽喉已被割断!
“有敌人!”小将反应极快,拔刀怒吼,护在林小满和赵琰身前。
黑影落地,竟是三个身着黑色紧身水靠、面容模糊、眼神冰冷如毒蛇的刺客!他们显然是通过另一条不为人知的水下密道,从地下泉的源头潜入了这最后的避难所!他们的目标明确——直指昏迷不醒的靖王赵琰!
“保护王爷!”小将挥刀迎上,与三名刺客战作一团。刺客身手诡异刁钻,配合默契,招招致命,小将虽勇,但以一敌三,顷刻间便落入下风,身上添了数道伤口。
阿贵挣扎着想站起来帮忙,却因伤势过重,动弹不得。林小满紧紧护在赵琰身前,手中紧紧攥着一把之前捡来的匕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杀招!韩德海不惜以大军为饵,甚至可能和北漠达成了某种默契,真正的目标,始终是靖王赵琰的性命!无论鹰扬堡是陷落还是守住,他都要确保赵琰死在这里!
眼看小将就要不支,一名刺客虚晃一招,逼退小将,另一名刺客则如同猎豹般扑向石板上毫无反抗之力的赵琰!刀锋直指他的心口!
“不!”林小满发出绝望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到赵琰身上,想用身体为他挡下这一刀!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异变再生!
原本昏迷的赵琰,眼皮猛地颤动一下,右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骤然抬起,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刺客持刀的手腕!同时,他左手寒光一闪,一柄贴身隐藏的短刃已没入了刺客的胸膛!
刺客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软软倒下。
赵琰猛地坐起,虽然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但眼神却锐利如鹰,带着冰冷的杀意!他刚才竟是装昏,以此诱敌深入,一击必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名刺客和那小将都愣住了。
“王爷!”林小满又惊又喜。
赵琰深吸一口气,强忍剧痛,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杀!”
小将精神大振,怒吼着缠住一名刺客。赵琰虽重伤虚弱,但招式狠辣经验丰富,与另一名刺客周旋。林小满也鼓起勇气,用匕首在一旁伺机骚扰。
石窟内,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贴身肉搏,在狭小的空间内惨烈展开。水声、刀剑碰撞声、喘息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赵琰的伤口因剧烈运动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刚包扎的布条,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关键时刻,阿贵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身边一个盛满清水的陶罐砸向与赵琰缠斗的刺客!刺客下意识闪避,赵琰抓住这瞬间的空隙,短刃划过对方咽喉。
几乎同时,小将也以重伤为代价,将最后一名刺客斩杀。
战斗结束,石窟内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四人粗重的喘息声。赵琰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气息奄奄。
“王爷!”林小满扑过去,手忙脚乱地再次为他止血,泪水模糊了视线。
赵琰艰难地睁开眼,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没事了……别怕……” 说完,再次陷入昏迷,这次是真的油尽灯枯。
林小满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心中充满了后怕和巨大的忧虑。鹰扬堡虽暂保,但韩德海未除,北漠退而未败,暗处的杀机更是防不胜防。赵琰伤势极重,能否挺过这一关?而那个“真正的目标不是堡”的谜团,更如同阴云,笼罩在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天际。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靖王殿下!林姑娘!你们在下面吗?” 是援军的大队人马终于搜寻到了这里。
安全似乎到来了,但林小满的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她看着怀中昏迷的赵琰,又望向那幽深的地下泉源头,仿佛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水流中,正潜藏着未知的、更深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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