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只是更加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柴刀和锄头。
许安宁拉着弟弟妹妹的手,他们身上带的包袱基本都是用干草填的,所以比起村民他们算是轻松。
几个小孩感觉也是怕怕的,但有阿姐在以及跟着这些人一起,也就少了点慌张。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依然在林子里穿梭,望山跑死马这话真的不虚。
原以为第一个安全点不会太远,谁知道要走这么久。
也可能是因为带的人多,速度也就会慢。
一个背着很大包袱的老汉实在走不动了,在路上停下喘息,后面的人群被堵住,一个个也变得焦躁起来。
“走啊!快走啊!”终于有人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充满怨毒的催促。
“老头……想害死大家吗?!”另一个声音恶狠狠的发出。
断后的护卫队有人听到声音挤过来:“老汉,把包袱扔掉,跟不上,就留下!”
老汉这时候也不得不服从命令,颤抖着手,最终还是松开了那装着他全部家当的包袱。
包袱滚落山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可每个人更慌张了。
时间在山林里失去了意义。
感觉走了几个时辰,又好像只过了一刻钟。
疲惫感像是有蛆在啃着自己的骨头,腿像灌满了铅,每一次抬起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身上背着的包裹压的人喘不过气,护卫队们不得不把妇人老人的包裹接过来,分担一些。
唯一的希望,是前方迅风模仿夜鸟的短促鸣叫,代表着方向安全。
这声音,成了连接这支濒临崩溃的队伍的唯一精神纽带。
让人们知道,领路的人还在,希望还没断绝。
天色渐渐有了点微光,林子间的恐怖慢慢淡去。
就在许多人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瘫倒,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前方队伍的移动发生了变化。
猎户老张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他打着手势,压低声音对靠近的人说:“到了,前面就是第一站,小心脚下,跟着我……”
没有欢呼,没有庆祝。
人们凭借着最后一点本能,互相搀扶着,拖着,挪进那片可以暂时躲避黑暗的岩石下。
当最后一人踉跄着也来到相对平坦的栖息地,队伍像一根绷到最后突然断裂的弦,瞬间瘫软下来。
只剩下一片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啜泣声,那声音像是破风箱一样呼啦啦的。
阿暖站在洞口,她的身影也没那么直了,紧握的拳心里,也早已被冷汗浸透。
精疲力尽的人们甚至来不及寻找舒适的位置,一个个就着林间的草就陷入了昏睡。
许安宁和三个小孩也支撑不住,靠着岩石就睡了过去。
阿暖强撑着安排完岗哨,才允许自己闭上眼睛休息,但她的神经依然绷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个多时辰,天空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
突然,一阵沉闷像滚雷一样的声响,从山下的方向隐隐传来,穿透了寂静和人们的沉睡。
那不是雷声,是马蹄声!
大量的马蹄声!
阿暖睁开眼,瞬间清醒。
在树上放哨的迅风滑下来,对着她和几位被惊醒的族老急声道:“山下,有大队人马到了村子,动静不对。”
不需要更多话,几人赶紧摇醒身边最近的族人。
“醒醒,快醒醒!山下出事了!”
人们从沉睡中被粗暴的摇醒,茫然和疲惫还没散去。
大家挣扎着爬起来,又惊恐的互相张望,听到山下的动静赶紧朝着村庄的方向看去。
一缕缕烟飘到了空中。
随即变成一股股粗黑的浓烟,从村子的方向升腾而起。
紧接着,在晨光中,冲天的火光窜起,映红了山脚下的半边天空。
“村子,是咱们的村子!”有人压低声音发出了尖叫。
其他人残存的睡意完全没了,人们连滚带爬的往能看见村子的崖边蛄蛹。
完了,真的完了!
那些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屋舍、那些他们经常进出的祠堂……都已被包裹在熊熊烈焰中。
木材爆裂的噼啪声好像就响在耳边,甚至隐约能听到夹杂在风中的凄厉的惨嚎和兵刃碰撞的声音!
“我的家啊,我的房子!”一个汉子目眦欲裂,拳头狠狠砸在岩石上。
“全没了……全烧了……”一位老人瘫倒在地,老泪纵横。
妇女们死死捂住孩子们的嘴,发出绝望的呜咽。
许安宁也被惊醒,紧紧搂住吓坏了的弟妹,看着那片吞噬家园的火海。
她心中很难受,不管怎么说,那是她刚到这里落脚的地方,那里有弟弟妹妹和阿暖生活的痕迹。
再也回不去了。
“天杀的靖南王!畜生!畜生啊!”
混乱中,一个中年汉子跳起来,那架势就要往山下冲:“我跟他们拼了,反正也没活路了!”
旁边几个人眼疾手快的死死抱住他:“满仓,别犯傻!下去就是送死啊!”
“放开我,让我去!我的家没了,所有的一切都没了!!”陈满仓拼命挣扎,却又顾忌这么多人不敢大声嘶吼。
其他村民看到陈满仓的样子也一个个开始痛哭起来,场面一度混乱,几位族长根本安慰不住。
“哭够了吗?”阿暖的声音冷冷传来。
所有人都是听到这声音一愣,一个个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阿暖站在前方,山风吹动着她的衣裳,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哭能哭退山下那些兵吗?”她的声音很冷,“冲下去拼命?正好,省得他们搜山了,自己把脑袋送上去给人砍!”
她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众人。
“看看你们的样子,”她厉声道,“家是没了,但人还在,命还在!”
她伸手指向山下那片仍在熊熊燃烧的火海:“那火就是告诉你们,留下是什么下场,回头是什么下场!”
人群死寂,只有压抑的抽噎和粗重的喘息。
“觉得是我们逼你们走的?害你们没了家?”阿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现在我就把话放在这儿,觉得留下更好的,现在就可以下山!去灰堆里扒拉你们的东西,去跟靖南王的兵理论,我绝不拦着。”
没人动。
没人敢动。
那冲天的火光就是最血淋淋的答案。
“既然不敢下去,既然还想活,”她的目光扫过众,“那就把眼泪给我憋回去,把嚎叫给我咽下去。”
她停顿了一下,让每人把这残酷的真理吞下去。
“现在,都给我站起来,”她最后一声命令,“还没到能哭的时候,哭丧,等真正活下来再说!”
在她的呵斥下,哭声渐渐止息了。
人们抹着眼泪,搀扶着彼此,从地上站起来。
阿暖不再看众人,而是对几位族长和迅风沉声道:“清点人数,检查伤亡和物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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